2-12 永不放棄

永不放棄

文／sheree

我在還沒睜開眼睛前，就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了－－醫院裡特有的味道。白色的牆，單調的擺設，但是透過拉上的窗簾，仍然可以感覺到外頭亮晃晃的陽光。這種天氣不適合辦案，尤其是Ｘ檔案，我在心裡對自己這樣說著。

　　盯著掛在架上的點滴，數著那規律滴下的液體，我知道我失去他了，沒有為什麼，我就是知道。我失去了那個讓我不知不覺愛了七年的男人，我曾經以為，我們可以一直這樣走下去的。

　　我記得那天一大早，穆德就被稽核員叫去刮了一頓，為了Ｘ檔案總是超支的交通及食宿費用，不曉得他有沒有把那些拍得很爛的不明飛行物照片也報上去？仔細想想，這的確很像是穆德會做的事。

　　穆德這個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始終可以嗅出哪裡有古怪的案子，還可以臉不紅氣不喘，以非常嚴肅的表情講他那些荒謬的推論。最可惡的是，他還會用那種饒富興味的期待表情等著我的辯駁，我如果反常地沒回個一兩句，他就會認為我病了。不過，說老實話，我要是沒在假日接到那種「史卡利，是我，下午三點 XX 機場見。」的電話，還真覺得有點小小的空虛呢！看來我真的和他共事太久了。

　　沒有想到穆德竟然真的修理了那個需要降低一下眼光的稽核員，當然，我私心地認為是那傢伙自己本身欠揍。接到比利邁爾斯從奧勒岡州打來的電話時，我的確有些驚訝，七年來的回憶毫無預警地在腦中快速翻轉－－七年，我居然和「鬼魅穆德」搭檔了七年還沒拆夥！心中有股小小的優越感，對自己，也對穆德。而更讓我訝異的是，我竟然會說出：「去浪費一些錢吧！」這種聽起來就像是出自穆德之口的蠢話。

　　再一次來到奧勒岡州讓我覺得很不舒服。那句古老的諺語：「從哪裡開始，就在哪裡結束。」一直在腦中揮之不去。我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和以往沒有什麼不同，卻無法理解心中那股莫名恐懼的原由，而這個感覺在我們到達了七年前，我在雨中看著穆德在公路旁畫下的那個「X」字地點時，變得更加地強烈。現在想想，那或許是一種徵兆吧？

　　在調查一無所獲，以及比利又失去蹤影的情況下，我們回到了華府。這實在不像穆德的作風，他向來是不輕言放棄的。在我的記憶中，就有好幾次他趁我不注意時，轉身把車開走的不良記錄，偏偏我就是無法對他這種近乎無賴的做法生氣。我想，穆德這次之所以如此反常，或許是因為我在奧勒岡州有一晚出現發冷和暈眩的症狀；還有在樹林裡意外昏倒在地上的緣故。我感到害怕，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即使穆德當時輕聲地安慰著我，但我仍清楚地知道，他和我有著相同的恐懼。

　　穆德深信這些人並不是隨機被帶走的，他們是有系統的失蹤，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他相信我將再度被綁架，因此堅持不讓我和他同去調查。同樣地，我也不希望他一個人單獨冒險。最後決定由史基納副局長和他同行，雖然我曾拿槍指著他，但我知道，他是 FBI 裡，少數我仍願意去相信的人。

　　事實證明我們都錯了，錯的離譜，穆德才是那個真正有危險的人……

　　「妳醒了啊？覺得怎麼樣？」護士小姐親切地問候打斷了我的思緒。

　　「還好，只是有點累。」

　　「妳的朋友們很擔心呢！」

　　我朝著護士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孤槍俠那幫人站在玻璃窗外望著我，臉上擔憂的表情一覽無遺，我對他們笑了笑，表示我已經沒事了。從他們凝重的神色看來，穆德並沒有和史基納一起回來。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那妳再休息一會兒吧！我請他們晚點再來。」護士小姐對我說。

　　也好，反正我現在不想和任何人說話。我輕輕地點了點頭，閉上眼睛。

　　「我想妳也許已經知道了，不過我還是得告訴妳一聲，檢查結果顯示妳懷孕了。」護士小姐在離開房間前，對我說的話卻讓我再也睡不著。

　　房門輕輕地被帶上，卻闔不上我微張的唇，我有三分鐘完全無法思考，腦中一片空白。懷孕，那是我始終不敢想像的事情，在他們對我做了那些事之後，我不曉得自己該有什麼樣的期望，或者，能有什麼樣的期望？我不否認在奧勒岡州，當我抱著泰瑞莎的小孩時，心中湧出的那種情感。摟著懷中軟軟的身體，我可以感覺到穆德傳過來的視線，用那種我從沒見過，奇特又複雜的眼神。

　　我記起那晚他在奧勒崗州的旅館中，從背後將我緊緊抱住，在他結實的臂彎裡，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我知道那是值得的，我可以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這個人。真要說起來，穆德實在不是一個體貼的人，自我們共事以來，他總是一個人跑在前頭，一點也不體恤我穿著高跟鞋很辛苦地跟在後面。照穆德的說法，辛苦的原因或許還包含我那一雙短腿，當然，關於這一點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而那一晚，他流露出難得的溫柔。也許，這又是一種徵兆吧？

　　我從未想過自己也會有個孩子，有一股暖流流進我心中，就好像是當我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在聖誕節的早晨醒來，發現聖誕樹下的禮物堆中，有隻吸著鼻子的小狗狗時，那種狂喜熱切的心情。我突然好想和穆德分享這樣的感覺，我們一起走過這麼多的道路；一起度過這麼多的難關，這一次，我也不想例外。

　　我不會放棄，就像穆德對真相的執著一樣，我永遠不會放棄尋找他，絕對不會放棄。我會找到他的，我知道終有一天，我會找到他的，沒有為什麼，我就是知道。明天，等明天史基納帶著憂傷的表情來看我的時候，我會笑著這麼告訴他，用我最堅定的語氣。

　　闔上眼，我再度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