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夠〔1〕
(Enough - part 1 )
(Enough - part 1 )
By Pam Gamble
譯/Liccy
她站在跳水板上。高高的跳水板。高到她不敢往下看。她可以感覺到她腳下的並不是平靜的池水。擾動的深色波濤正等著她脆弱的身軀,準備要將她擊碎在旋轉的水流裡。她可以察覺到,那個藉由她的死亡而生存的東西。
她往邊緣靠近了一點。
圍繞著她的空氣突然變得乾澀、險惡;藍灰色的雲密密地聚集著。整個世界似乎迴響著同聲的警告:不要不要不要。她的心在胸口狂跳,間斷的節奏:咚咚咚……。
但她還是往前跨了一步。
她的牙齒在打顫。她感覺到恐懼像個活生生的生物一樣,緊攫住她,想搾乾她最後一絲知覺。
現在她的身體和自然產生了共鳴,所有不和諧的聲響齊聲大作,令她耳鳴,頭暈,血液急速地穿流過血管。咚咚咚……
她轉過身,準備要爬下這座峭壁,遠離這危險的處境。
這時,她聽見了他的聲音。
穿過狂亂的聲響,她清楚聽見兩個字。
「跳吧,黛娜。」
沒有拯救的允諾,沒有保證。只有,「跳吧,黛娜。」
「為什麼?」她大聲問。
「去找她。」
於是她閉起雙眼。
往下跳。
* * *
凌晨 1:43
黛娜史卡利喘息著坐起身,睜開雙眼。
「別再來了,」她嘆道。
連續第三個晚上了,史卡利起床,套上白色睡袍,走進廚房。她喝下一大杯水,試著要緩和自己的呼吸。她摸黑在餐桌旁坐了下來,仍然可以感受到她在惡夢裡的驚慌。值得欣慰的是至少這場夢跟其他的不一樣。
她能夠應付對死亡的恐懼,也曾經應付過。太多次了。但作為一個堅持以她自己的方式過生活的女人來說,她對穆德所說的話、以及對他的反應,反而使她害怕。
她冒著生命危險,隨著他漫無目的地追逐已經有多少次了?難道對她來說,沒有別的事情比他的追尋更重要嗎?她有好多傷痕;有些是看得見的。為什麼她要這麼對待自己?
為了得到他的尊敬嗎?
她已經得到了。可能從他們第一個案子開始。
為了挽救X檔案? 那似乎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那為什麼?要到什麼地步--何時她才會停下來?
為什麼她覺得自己像他棋局裡的一顆棋子?棋子可以被犧牲,但他仍然可以贏得這場遊戲。
要到何時才夠?他會不會將她推到極限?她有足夠的力量存活嗎?
如果她能活下來,他會在那裡嗎?
* * *
早上 8:25調查局總部
史卡利走出史基納的辦公室,踏進電梯,看著其他探員分別按下他們的樓層:3,5,8。史卡利用力按下「B」的按鈕,假裝沒看見其他人臉上的竊笑。等到她獨自一人到達地下室時,史卡利的壞心情已經演變成看啥都不順眼了。
「混蛋,」她咒罵著,用力推開穆德辦公室的門。
「妳也早呀,史卡利。」
史卡利瞥了她搭檔一眼。他背對著她,奮力在桌上成堆的文件中找東西。最後,他終於在古怪的寶藏裡找到他的金塊。他拿起檔案夾,重重的丟在她桌上。
「天哪~穆德,我能不能至少先喝杯咖啡?」她後悔用這樣的聲調說話,但她告訴自己這是因為缺乏睡眠。〈穆德「從來」都不睡覺,可是他早上都還是精力充沛〉她腦裡有個聲音這麼責備她。
很久以前,黛娜覺得聽見腦中有聲音的人都是瘋子。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現在覺得會回應那個聲音的人,才真的是瘋了。
和福克斯穆德在X檔案工作了五年,她早就放棄給「精神正常」下定義的念頭,更別提要來主張自己是正常的了。「我憑什麼去懷疑別人的精神狀態?」她悲慘地想。
「抱歉,史卡利,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趕快開始這個案子。」穆德看著地板說,不安地迴避著史卡利的眼神。但史卡利有足夠的壞心情和其他人分享。
「你在這裡多久了?難道你都不像其他人一樣睡覺的嗎?」
史卡利的話就像穿過霧氣的燈塔光線,在她還沒有想清楚之前便說出口。她彷彿是第一次聽見自己的聲音一樣,猛然抬起頭,剛好看見穆德眼裡的痛苦。
「不,我不睡的。」
他不帶感情的說,然後收緊下頷,轉身走出辦公室。
史卡利喪氣的垂下頭,額頭重重地撞上桌子,得到了一塊瘀青。她覺得這是她對穆德這麼兇所應得的懲罰。
「對不起,穆德,」她對著桌面喃喃自語。真意外,傢俱一點都不介意。
長嘆一聲,她坐直身子並開始翻看檔案,心不在焉地想著穆德會到哪裡去。雖然她知道他不會走得太遠,但她覺得他不會很快回來。當穆德在十分鐘之後拿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放在她桌前時,她嚇了一跳。
「謝謝,」她紅著臉,有點不好意思。
穆德舉手做投降狀,安靜地走回他的座位。他把腳跨在桌上,靜靜地等她讀完檔案。當她轉頭看著他時,他揚起眉毛。
「我可以說話了嗎,史卡利探員?」她點點頭,覺得自己的臉又紅了。 「有個加州人,嫖妓之後綁架了妓女,把她丟在五十畝的森林裡。然後他追捕她,像追殺一隻動物一樣。兩發子彈擊中她背部。」
史卡利看著犯罪現場的照片,邊聽邊點頭。
「戴爾.愛德恩.卡希爾去年被捕,因綁架和謀殺被定罪。」
「但為什麼這是一件X……」史卡利的聲音變小,因為當她抬頭時看見了他「那種」眼神。(我之前一定昏了頭才沒注意到)她頓時瞭解了。她是如此熟悉這種新生的傷痛,彷彿她曾和他一起體驗過;他的悲痛似乎變成一個有知覺的生命體,站在他倆中間,當它大聲叫著希望被擁抱時,卻又同時推開了他們。
穆德起身,靜靜地放了張照片在她桌上。標準的警方特寫照片。一個女人,三十多歲。濃妝,棕色捲髮。照片本身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但史卡利卻透過穆德的雙眼來看這張照片……
然後她看見了莎曼珊。
「穆德,你不知道……」
「對,史卡利,我不知道,妳也一樣。」穆德咬著牙開始在房裡踱步。「這有可能是她。她可能被抓走、被人虐待、然後被拋棄。我不知道。她變成怎樣的一個人了?她過著什麼樣的生活?我不知道。她還活著嗎?我不知道。有沒有人愛她呢?」他哽咽著,突然停下腳步,跪在史卡利跟前,凝視她含淚的雙眼。
「我不知道,史卡利,」他把手放在照片上,輕聲地說。「這讓我無法忍受。」
史卡利閉上眼輕嘆,感覺到自己站在又冷又硬的跳水板邊緣。
「我瞭解,穆德。所以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然後她縱身一跳。
* * *
晚上 8:34加州某處
駛向黑暗的州際公路,前方擁擠的車潮燈光一明一滅。穆德煞車的時候笑著說:「史卡利,妳有沒有發現,有些人連下車去幫助一個躺在路邊快死的人都不願意,可是卻很樂意替一個完全陌生的人省下超速的罰單?」駕駛座旁傳來輕輕地聲音。「穆德探員,我怎麼覺得你很憤世嫉俗?」史卡利笑嘻嘻地看著她的搭檔。他的五官沈浸在儀表板的綠光裡,彷彿來自另一個世界。
看著他前面的 Volvo 車燈,穆德放心地嘆了口氣。「她心情好像比較好了。」他想。他完全不知道她今天早上是怎麼了,只猜得到可能是缺乏睡眠的關係。沒錯,他有注意到她的黑眼圈,但他也知道他的搭檔就像化妝舞會裡的賓客,不喜歡被別人扯下面具。她需要隱私,需要保有一點自我。她已經被剝奪了太多,他不能再奪走這一點。但這樣禮貌的想法只是一種錯覺,因為穆德可以解讀她所有的想法。他怕如果她察覺這一點,就會像一隻受驚的動物,再也不敢相信自己安全的偽裝。她會離開。
離開調查局。
離開X檔案。
離開他。
他不能冒這個險。所以當他試著決定是該對她所說的、還是所想的做出回應時,他總是完美地保持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但在某些罕有的時刻裡,她會對他敞開心門,讓他看見她真正的感受,他覺得那些時刻,才是他真正靠近她的時候。他多希望她能真誠的面對他。他渴望擁有她的坦率,她的信任。穆德知道,如果有一天,她將她的靈魂赤裸裸地擺在他面前,對他說:「這裡,這些是好的,這些是不好的,這就是全部的我。你想要嗎?這樣夠嗎?」的那一天,他才會完全地愛她。但如果她還不夠信任他,那麼他就不算真正擁有她的心。
而他不會想要這樣的黛娜史卡利。
除非他能得到「全部」的她。
「史卡利,我知道妳很期待向法院申請解剖屍體,但我覺得明天我們該先看看檔案資料,看有沒有什麼親戚朋友我們可以去詢問。」
「全看你,穆德,但這好像有點浪費時間。這女孩是蹺家的,也許是從另一個州來的,她的家人可能還不知道她已經死了。」
穆德的手緊抓著方向盤。「我不希望這發生。妳知道那種感覺嗎?抱著希望那麼久,然後突然……」
史卡利伸手輕撫他的肩膀。「我可以想像得到,」她溫柔地說。 在黑暗中的親近好像總能引發誠實。就像教堂的告解,互不接觸的狀態營造了一種與自己對話的氣氛,就像和自己的良心面對面交談一樣。對穆德來說,這與真相相去不遠。
「妳知道嗎,史卡利,過去二十年來,有好多晚上,我會醒著,想像珊的生活是什麼樣子,那時候她正在做什麼。如果我們發現這是……如果她……」他停頓下來。史卡利默不作聲,知道他必須要說出來。「如果那個抽煙的混帳真有把她養大--如果那是她--那麼至少她是快樂的。活著而且快樂。有一部份的我希望能證明那個混帳是錯的,但另一部份的我卻希望他說的是真的。」
史卡利點點頭,知道他能察覺她的動作。她對這一點並不感到驚訝。當他從醫院載她回家那時,就告訴她他和莎曼珊的會面。他坐在她廚房的桌邊,臉上滿是淚水,告訴她珊是如何央求他放開她,那個吸煙人是如何輕撫珊的臉。史卡利拍著他肩膀站在他身邊。他說完後,轉過身子,讓她抱著他好長一段時間,直到啜泣不再顫動他的身體。
有時候她能察覺那痛苦才稍稍平息,但隨即傷口又被狠狠地撕開。那個時候,他會哭泣。
她知道穆德想要相信;但真相有太多種,他不知道該相信哪一個。
「穆德,不是你選擇讓這些發生在她身上的。不是你造成的。你那時只是個小男孩。」
「但這也不是珊的選擇,史卡利。」
「不,當然不是。我只是不希望看你受到傷害。」
穆德自嘲地微笑,淚水在他美麗的綠色眼睛裡閃爍。然後他牽起她的左手,緊緊握著。
儘管過了五年,但史卡利還是對穆德那不懈地追尋感到氣餒。諷刺的是,是他的追尋讓他倆相遇,但也是它,使他們分離。
有好多次史卡利都想對他坦誠。她好想在累了一天之後倒在他懷裡,告訴他她的恐懼、悲傷,甚至是快樂。但是總有事情使她畏縮不前。
她曾經對穆德說謊。
那是當她從與艾德共度的那個週末回來時。那「的確」與他有關,至少有那麼一點。她需要讓自己覺得,只要一個男人擁有了她,他就會別無所求。任何一個男人都好。而她也發現她能夠做到。只是,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她無法覺得快樂。再也不。
但她同時也知道,她無法擁有穆德。除非他能找到他的妹妹。莎曼珊被綁的事實已經在他心中留下一個缺口,沒有人可以彌補。
所以史卡利壓抑著,不想讓他知道她有多在乎。不想要逼他做出選擇。 因為她不想要福
克斯穆德。
除非她可以「完全」擁有他。
所以她退回到那個朝九晚五讓她想撞牆的苦差事,並且把慾望深藏在衣櫃裡。如果待在他身邊已經是她最好的選擇,那麼她不願意再多做任何會危害他們關係的事情。即使這代表著,她會不時看見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她也不會覺得被威脅。
因為她知道那些女人對他來說,也一樣是不夠的。
只有一個人能讓福克斯穆德完整。但她對他那全然地拒絕幾乎毀滅了他。
這也許是為什麼黛娜史卡利發現自己心神不寧地希望,明天在解剖台上的,是一具曾跌斷鎖骨的女屍。
也許到那個時候,她就會開始變得足夠了。
* * *
晚上 9:34Sleepy-tyme 旅館
在旅館房間裡漫不經心地隨意轉台,史卡利納悶穆德什麼時候才會洗好澡。她想趕快確定明天的行程,然後好好睡一覺;但到現在,只聽見隔壁的水流聲透過薄薄的石灰粉牆傳來。
當隔壁水聲停了,「終於,」她想。幾分鐘之後穆德輕敲她的房門,走進來時還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他穿著一件褪色的厚棉T恤和一件灰色短褲。她知道他會只穿短褲睡覺,但是在辦案過程中,他們都會盡力保持衣衫整齊。
聞到穆德溫熱的香氣,看見他凌亂的頭髮,史卡利試著不去注意自己身體的反應。他就像一個準備上床睡覺的小男孩。而這時她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這只是母性作祟這只是母性作祟!<黛娜!別想了!妳在工作,記得嗎?工作!!>
「所以明天的計畫是什麼,史卡利?」
「嗯……你可以去找當地警長,問他有沒有誰可以告訴你一些有用的資訊。我想我應該會在
法院,填一些申請表什麼的。如果運氣好的話,晚上也許就可以檢查屍體了。」
「別那麼興奮,史卡利,」穆德生氣地說。「我很抱歉這個案子對妳來說不夠有趣。如果妳要的話,我這就去抓一些肝蛭人什麼的來給妳。」
史卡利嘆了口氣說:「穆德,我很抱歉。我只是--我知道這不是藉口,但我最近一直睡不好。我知道這對你很重要,它對我也一樣重要。」
穆德生氣的臉很快轉變為擔心,這讓史卡利覺得更糟。「為什麼妳睡不好?做惡夢嗎?」
史卡利點頭,「我想催眠可能引發了什麼。一切都不清楚,只是些影像、感覺而已。」她還沒準備好要跟他說其他的夢境。
穆德在她床邊坐下。「史卡利,妳覺得妳,呃……我是說,在妳……被抓走的那時候,如果妳看過她,妳會不會記得。可能是長得很像她的人……可能有人叫她的名字?」
從他們相遇開始,穆德就會用她的名字和姓氏來區分他們的談話是私人的,還是工作的。如果穆德以為他在和史卡利對談,那麼待會他就知道錯了。
因為回答問題的人是黛娜。
「我不知道,」她若有所思地說。「有很多事我都不確定,」她看著他,「對不起。」
「妳知道,醫生說過,如果妳太害怕那段記憶,覺得被它威脅的話,那妳……」
「你是說我不想要記得我那三個月人在哪裡嗎?」史卡利知道自己正在大叫,但她不在乎。「我不想記得那些給我癌症的人、不想看見他們被懲罰嗎?」
穆德一時也失去控制,他的聲音很無情。「不,那不是我的意思。我只是覺得,如果妳知道這對我有多重要的話,妳應該會更努力去回想一些事情。」他重嘆一聲,「妳就不能想一想嗎,也許是一張臉,一個聲音,某些事情,任何事情……」
黛娜記得他那個表情。那跟她父親聽到梅麗莎說她不讀完大學時的表情一模一樣。那也是她跟亞哈(註)說她要加入調查局時,亞哈的表情--史卡利家的人應該有更好的成就--史卡利可以感覺到橋上自焚事件後產生的不安全感席捲了她的下意識,就像癌細胞一樣不斷地增生。
那種感覺是,他很失望她回來以後,一點都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再一次的,對他的追尋無益。>
那種感覺是,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會希望回來的是莎曼珊。
那種感覺是,她那短暫的失蹤,相對於莎曼珊的長期失蹤來說,是一種公然侮辱。
如果有什麼事情是史卡利憎恨的話,那就是比較。
不管這是由於焦慮、不安、缺乏睡眠,還是時差、氾濫的賀爾蒙,或是這些的總和,黛娜史卡利終於做了一件她發誓絕不在她搭檔面前做的事:
她哭了。
淚水湧出她的眼眶。她低下頭不讓他看見。當她開口時,只有小小的聲音,雖然掩飾了她的眼淚,卻暴露了她的心。
「對不起,穆德。」
穆德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希望它們能做點什麼。最後他用右手輕撫她手臂,停在她肩膀上。
「沒關係,史卡利。等妳準備好了,我們可以再多做一點催眠。」
她搖頭,頭髮輕輕地碰到他的手。她起身走開,覺得好累。繼續這樣兩端沈默的對話太疲憊了。有個人需要填滿這些空白。
「不,穆德,我很抱歉我回來了而她沒有。我很抱歉她還是失蹤。我很抱歉你心裡有這麼巨大的缺口沒人能填滿。我很抱歉你需要的人不在這裡。我真的希望我能夠做點什麼讓她回到你身邊,我……」她突然抬起頭,「可惡,穆德,我在這裡呀!我做錯什麼了?」史卡利跌坐在椅子上,頭埋進雙手裡哭泣。她的聲音很小,彷彿回到童年般。
「我真的沒有辦法再和她爭了。」
穆德起身,驚訝不已。並不是因為她說的話,而是因為目睹了她盡洩而出的情緒。史卡利總是那麼平靜,所以他知道她剛剛說的一定是從內心深處被激發出來的。她一定傷得比他更重。
「噢,史卡利,」他輕嘆,伸手輕撫她的頭髮。他跪在她面前,堅定的對低著頭的她說:「我知道妳在這裡,是妳給我力量,每一天。妳是我的一部份。」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胸口,「最好的一部份。」
史卡利紅著眼看他。她淚濕的臉龐輕顫著,突然,她猛然地躲開他,跑到另外一端的房裡,緊緊鎖上門。
註:亞哈,《白鯨記》中的船長,史卡利對父親的暱稱。(出自 3X22「湖怪」)
【譯者聲明】
本文之中文翻譯權已經過作者同意,版權為原作者所有,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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