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Plankton Adventure 浮游生物大戰（下）
ByAnne Haynes
翻譯／小毛
拱石旅館
凌晨 2：02
穆德按著遙控器，在電視上找尋能分散他受創心靈的東西。她究竟在哪裡，為什麼連一分鐘都不能和他說話？她和海爾在一起嗎？
他放下遙控器拿起他的手機，瞪著按鍵。星號加一是打給她的手機的記憶撥號。他的手指在按鍵上躊躇。或許如果他打電話的次數夠頻繁，他可以轉移她的注意力－－確定她沒有樂不思蜀－－
嘆了口氣，他將手機靠在枕邊，躺在枕頭上，試著不去注意床單已有了著她的體香，香皂與陽光的氣味總是讓他知道她就在身旁，親密且安全。抵抗著轉身將頭埋入那充滿香氣的布料的衝動，他盯著天花板，面對一些嚴酷的事實。
她不是你的妻子，穆德。她不是你的女友。她不是你的財產或責任或閒事，你不能裁決她的床她的心她的身體。如果她想與葛雷海爾或任何人同床共枕，你也沒有權利打擾她。
他關掉電視坐起身來，厭倦於煩惱史卡利與那個魚類學者。他在假期開車到這兒來是為了幫史卡利解決案件的疑點，不是為了停留在這裡，在她的床上像個戴綠帽的男人等著他任性的妻子回家。
他在到旅館的路上有經過拱石海灘警察局。或許他該停車在那裡，亮出他的證件，找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史卡利在葛雷海爾海灘前的實驗室，彎身向顯微鏡，看著微小的有機體在玻片上狂亂地舞動。「這在每一個你取下的表皮樣本上？」
「我已經檢驗了八種不同的物種，牠們都有相同的寄生現象。」葛雷海爾的呼吸吹動了她頸上的髮絲，送來無意識的戰慄直通脊柱。這感覺自然而然地讓她喪失了力氣，特別是在改建的男廁的密閉空間，史卡利發現她停住了呼吸。
她呼出那鬱積的空氣。「這能解釋這些魚類的異常行為嗎？」
他在她身旁移動，靠在最近的小便池上。「我猜想任何這一類的寄生會造成物種的行為變異。我想到目前為止被發現的屍體的照片。妳注意到她們全是女性，都失去了部份的下腹器官。所有的生殖器官都還存在嗎？」
史卡利皺皺眉頭，跟隨著他的思緒列車但不確定她喜歡他行進的方向。「不，驗屍結果注意到每位受害者的卵巢和部份子宮都不見了。」
「好的，黛娜－－這就是奇怪的地方－－」
我知道奇怪，她心想，想起了穆德。不知道他到旅館了沒？在我的床上。穿著黑色內褲－－或者沒有……
「這些微生物攝取蟾魚的促性腺激素，使得牠們具有攻擊性。牠們達到了邦尼博士的期望而且加倍了在測試區的腰鞭毛蟲消耗量。但促性腺激素有額外的、沒有預期到的效果－－微生物開始攻擊該區的水中生物－－鯊魚、兔牙鯛、蟾魚，甚至軟體動物、小蝦、烏賊－－」
史卡利點點頭。「但這與蟾魚奇怪的行為如何扯上關係？邦尼博士說放到測試區的促性腺激
素的量很難在大型生物身上有如此強的影響。」
葛雷揮手指向顯微鏡。「妳自己看到了微生物多麼具攻擊性。也許透過寄生，他們將促性腺激素傳染到宿主身上。宿主被激增的荷爾蒙影響，行為也變得具不正常的攻擊性。在蟾魚的狀況中，攻擊性導致非特有的食腐行為。」
史卡利用手撫過臉龐，突然覺得筋疲力竭。「所以當蟾魚偶然遇到溺死游泳者的屍體，牠們設法找尋生殖器官－－為什麼？出於某種對更多荷爾蒙的渴望？」
「為什麼不？」
她瞪著他。「因為這不合理。蟾魚怎麼知道人類屍體中哪裡找得到荷爾蒙？」
「嗅覺？或者其他魚類有而我們人類沒有的感覺？對任一物種有很多東西是我們從來不知道的，因為我們沒有能力去分享牠們的經驗，而牠們也沒有能力與我們溝通這些經驗。就我們所知，魚類可能有九或十種感覺給予牠們獨特的能力找到人體中的荷爾蒙。」
史卡利快速地眨眨眼，忍住不笑出來。
你不知道，葛雷海爾，她心想，但你比穆德還穆德。但現在太晚了而且她太累了，除了點頭什麼事也做不了。「好吧，很好。我們接受這個理論。所以現在該怎麼辦？」
「呃，既然我們不知道這些引起激烈反應的微生物對生態系可能會造成多麼危險或長期性的影響，我認為我們必須採取對策停止這些測試。或許我該單獨和邦尼博士談談。」
那會很有趣，史卡利心想，記起在潘特橋實驗室黑暗深處她離開的那名怪異女子。「好吧，但你可能今晚就得去－－」她的手機發出微響，打斷了她的話。她向葛雷海爾表示歉意並接起電話。「史卡利。」
「嗨，是我。」穆德的聲音很大，對抗著背景的吵雜。
「仍在餐車旁？」
「不，我在拱石海灘警察局。這地方瘋了，史卡利。」
「怎麼了？」
「呃，六個酒醉的水手為了一件事－－拱石警察聚集他們詢問關於女性海軍少尉的死因，她的屍體傍晚時被沖上岸。」在穆德身後的聲音逐漸減弱。她聽見微弱的卡搭聲像是門關上了的聲音，然後所有背景的噪音消失不見。「好多了。」他說。「我走進男廁尋求安寧。」
她抑制輕笑。「真奇怪，我也在男廁裡。」
電話那頭的沉默要求著解釋。
「說來話長，穆德。所以，查理在那兒嗎？」
「查理？」
「我弟弟，查理史卡利，美軍軍艦庫沙姆號的副艦長？」
「噢，傳說中的史卡利兄弟之一。不，除非他醉了哼著男人才知道的低級小曲，他不在這裡。妳在哪裡－－除了男廁之外？」
「我在柳沙葛雷的實驗室裡。他認為他可能已能解釋造成這整個混亂的怪異食腐行為。等我到旅館時我會解釋。向那群優秀的水手說再見。我一小時後和你在那兒碰面。」
「一小時半。我發現了有趣的東西，史卡利。妳知道在潘特橋鎮上有個測試站，賽新實驗室在那裡釋放微生物到海裡，試圖製造自然的生化毒素來－－」
「－－控制紅潮的增長？是的，穆德。事實上，有強烈的理由相信這些測試是發生在這兒所有事原兇。葛雷和我正要到那裡。我會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
「史卡利－－」
「我要掛電話了，穆德。旅館見。」她掛斷電話轉身向葛雷。「邦尼博士說大部份測試在日初時進行，所以看看我們能否趕得上。」
她的手機又響起，她嘆了口氣按下接聽鍵。「怎麼了，穆德？」
「史卡利探員？」一個溫柔的女子聲音從聽筒嗡嗡傳來。「我是邦尼博士。我有些……呃……狀況。」
賽新實驗室工作場維吉尼亞州潘特橋
凌晨 3：14
潘特橋在地圖上是個小點，從濱海公路過橋就是休息站和一家便利商店。這裡的海灘太多岩石無法吸引遊客，這是該地區的主要經濟來源。賽新實驗室建的工廠在曾是公用漁業碼頭的尾端，碼頭在拱石海灘的新碼頭開放後就已關閉。以前的資料亭是現在的測試中心。蜜雪兒邦尼已在電話中通知史卡利。這位異常的科學家極度地憂心。「我接到文思費利斯，工作場團隊領導人的電話。他說工作人員變得很狂暴－－彼此叫囂，尖叫著蟲子要潛入他們的耳中－－我無法離開這去看看因為光線的關係－－」史卡利保證會為她過去檢視狀況。
當史卡利和葛雷海爾走出她的車時，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燈火通明的亭子。沒有叫囂的聲音，一點聲音也沒有。「你留在這裡，葛雷。」
「妳確定？」
史卡利取出她的槍並檢查彈匣。「是的，我確定。」她慢慢地朝向碼頭已風化的灰色支架前進，聽著是否有危險的聲響。
亭子在夜晚有如著火一般發亮著。史卡利突然理解為什麼邦尼博士不能來－－進入那小屋會是種折磨，想想她是多麼地對光線敏感。
史卡利一步步靠近。仍然沒有聲音。
她距那大亭子不到一碼時，聽到了第一個聲音。是名男性，低沉而緊張。「聽我說，高登。」
「你不明白嗎？我能感覺到牠們在我皮膚下。」第二名男人的聲音幾乎是呻吟的。
「我們會幫你，高登。我們會把牠們弄離你的身體。」又是第一名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冷靜。
「你不曾進入水槽中，文思，你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第二個聲音－－高登－－抽抽噎噎地說著。「我覺得像我的身體從內部被啃食著。」
「仔細聽著，高登。」文思說。「邦尼博士告訴我我們測試過的微生物表現出寄生的傾向。那可能是你所感覺到的。我們得將你帶回實驗室，讓你徹底消毒淋浴。我們知道如何除去那些微生物，但你得把槍放下。」
很好，史卡利心想－－這個男人被超級侵略性的微生物寄生，他可能被睪酮包裹著，而且他拿著槍。
她移近些，試著不被人發現地從亭子的窗戶向裡頭窺視。她躡手躡腳地走向窗戶的邊緣。
在大得令人驚訝的實驗室中有三個人，其中一個男人背對著她。他彎腰駝背，十分焦躁並拿著一把魚叉。在他之前約五步之遠處，面對著窗戶是另一名男子，也是很焦躁，手舉高呈投降的姿勢。她只能瞥見第三名男子的腳和足踝－－他仰臥在地上。相當可能是傷亡者。
她急忙從窗口低下頭來，考慮她該怎麼做。在從葛雷的實驗室到這裡的路上，她已經打電話給拱石警局請求支援，但他們至少還要十分鐘才會到。
她再次從窗戶窺視。
她驚訝地睜大了眼。
他們不見了。
一定是這裡，穆德心想。看到史卡利的車停在碎石空停車位的另一邊，靠近突出於大西洋的長碼頭。在碼頭一半之處，一間燈火通明的小屋發亮得有如燈塔。他將他的車開到史卡利的車旁並停好。當他手伸向門把時，他注意到有個人坐在史卡利車子的乘客座上。一名男子－－淺茶色金髮，藍眼，十分完美的外形。他好奇地看著穆德。
穆德的胃糾結在一塊。他搖下車窗，在史卡利車中的男子也這麼做。「讓我猜猜看，」穆德說。「葛雷海爾。」
「黛娜叫我在這裡等著。」
「黛娜，」穆德模倣著，開啟車門站出來。「她到哪去了－－碼頭上嗎？」
「是的，」葛雷回答。「我該跟你一起去嗎？」
搖搖頭，穆德從他的手槍皮套中取出他的 S&W 並檢查彈匣。「這裡沒有魚類學者上場的餘地。」他砰然關上彈匣，走向碼頭。
史卡利謹慎地進入亭子裡。它是空的，除了有個人躺著，靠近一個上蓋打開發出魚腥味的大桶。儘管魚叉刺穿了他的胸膛，她還是檢查了那個人的生命跡象。他絕對是死了。她小心地繞過他並環視房間，懷疑兩個人怎能這麼簡單地就消失了。魚的碎片、烏賊和小蝦浮在看來油油的水中，像是某種發臭的燉煮品。用來誘魚以為測試之用，她猜想。
她向後退，繞著小屋，感覺到在她腳下的地板不太結實。她停下來，往下看那粗糙的木板地面。
一道地板門。
她找到門閂並小心地拉開地板門。在門後面，粗糙的木製階梯通向暗處。史卡利深深吸了一口氣，屏息著，仔細聆聽。她能聽見水聲流過木樁，在碼頭下方的岩石海岸線間淙淙地響著。她聽見鬼鬼崇崇的移動聲。靜靜地，她呼出一口氣，一步步走下地板門。
樓梯向下通往碼頭的下側，那兒被水環繞，漆黑的木樁支持著整個結構，木樁固定在海沙下層的岩床上。史卡利儘量安靜移動著，槍緊緊地握在手中，聆聽著是否有其他的聲音。
不幸的是，她不是唯一聆聽聲音的人。
「不要動。」
她站著不動。
「把槍放下。」
聲音來自她的背後。
慢慢地，她把槍放在底層階梯上，轉身面向她的俘虜者。
這是叫高登的那個人。他仍拿著魚叉。充滿惡意的矛指著她身體中央。
「妳也參與在其中，是不是？」
「參與什麼？」她問道。她四處張望，找尋另一名男子－－文思。「文思在哪裡？」
「他參與其中。他是外星人中的一個。」
「外星人？」
「外星人在我體內。他們正腐蝕我的內部。」
「不，高登。那是微生物。記得文思告訴你的嗎？」
「外星微生物。」他激動地抽筋。「他們在我體內……」
「仔細聽著，高登。聽好我說的話。一般正常的微生物也會寄生在你的表皮上。牠們讓你覺得發癢且發熱，不是嗎？」
高登點點頭，他睜大了雙眼。
「那些微生物曾攝取大量的產生黃體的荷爾蒙，它們現在正過渡到你身上。這些荷爾蒙會提高你的睪酮，讓你非常忿怒且具攻擊性。但若你相信我並跟我走，我們能消除這些寄生現象。但你必須放下那魚叉。放下它，高登。」
「我不……能……」
「當然，你可以。把魚叉放下，高登，然後我們能幫助你。」
他緊握住魚叉的手稍稍鬆了點，忿怒稍微減輕。史卡利安靜地估算著在他再次拿魚叉對準她之前，她能多快取回她的槍。她輕輕嘆了口氣。她沒那麼快。
她採取另一手段。「高登，你是海洋生物學家嗎？」
「不，我是微生物學家。」
「那你一定知道微生物發生了什麼事，對吧？」
「牠們不是一般的微生物，小姐。我了解微生物，但牠們不同。過去幾個月來，有東西在牠們身上起了作用。我們看到光線出現在天空，在海洋，而現在微生物瘋了。」
微生物不是唯一發瘋的，她心想。幸運地，她很習慣與瘋狂交涉。「那些光線看起來像什麼？」
「它們像太陽一樣亮，但小得多。它們四處疾走像是兔牙鯛一般，跨過整個天空，然後它們潛入水中。」
「它們會發出聲音嗎？」
「令人毛骨悚然的噪音，高頻的。」魚叉槍管上的忿怒逐漸消失。高登的手發抖著，整個身體顫動著。當然，如果他被微生物寄生，他可能會癢得要死。
史卡利懷疑在她要移動之前，她能夠分散多少他的注意力。
「我還是能打敗它們。讓它們來。我會將它們炸到西天。」
史卡利的肌肉，正準備要衝向槍，突然間凍住了。「將它們炸到－－」
「這個碼頭是有機關的，小姐。有機關但很好。」
「什麼機關？」她看向黝暗的支撐物，但夜晚太黑，只有微弱的月光倒影從碼頭下透出。
「塑膠炸藥。」
噢，不好了，史卡利心想。「塑膠炸藥？」
「賽新將它用在我們的油類研究－－用爆炸來探測地下石油礦藏。」高登顫抖得像隻被跳蚤咬的獵犬。「不是很難得到。」
「你已在碼頭上裝好機關？」
「是的。」他揮揮手。「每個水槽，每個建築物。都被裝上塑膠炸藥。讓外星人來吧。來吧！」
真奇妙。史卡利向她躺在底層階梯上的槍看了一眼，然後視線回到魚叉上。
還不行。
但快了。
很快。
簡陋木屋是廢棄的，裡面有一具被魚叉刺穿的屍體。當穆德檢查屍體有無生命跡象時畏縮了一下。該死，史卡利，妳在這兒碰到了什麼事？
她是否躺在某處，受了傷或著更糟？他拼命地四處張望。小屋比外面所見的要大得多。可能有密室，藏起來的房間－－
他突然靈機一動，將手伸進口袋中。
「你看，高登－－沒有外星人這種東西。」史卡利仍注視著魚叉。
「我看到了太空船。我聽到了。」
「你可能看到流星，或慢速飛行的飛機。而且水面下的磷光很常見－－有少數生物會發出光能。你是科學家，高登－－你知道的，不是嗎？」
他將手臂靠向額頭，拭去汗水。史卡利覺得很冷－－二月的夜晚很溫和但不溫暖。她懷疑是否微生物寄生造成高登發燒。這似乎的確很合理。這也能解釋至少一部份他的痴呆現象。
「磷光……」他重覆著，眨眼並打顫。
「對。發生在這裡的每件事都有完美的科學解釋。沒有外星人侵略地球－－」
一陣顫動的聲音切入寒冷潮濕的空氣。它來自史卡利的口袋。
突然間，高登警戒起來並陷入崩潰邊緣。「妳是他們的一份子！」他拉起魚叉，史卡利理解到她沒有時間了。她衝向階梯及她的槍。她聽到巨大的「卡答」聲及轟然一響。
她拿起槍瞄準高登，他擲出魚叉並看著她的肩膀，睜大了雙眼。
「該死！」他低語著。
她越過肩膀看到魚叉刺進建築物上的一個機械裝置。不管那是什麼裝置，它發出低沈的嗶嗶聲並閃著顯示燈。史卡利側身靠近它，不背對高登。
那是個計時裝置。倒數計時中，50，49，48……
噢，該死！
她跑向樓梯，突襲高登。但他向後退了一步，狂暴地笑著。「卡碰！」他大喊，到處搖晃，他的肌肉仍在顫抖。「這下把你抓住了，你們這些外星王八蛋！」
「我們得離開這裡！」她對他大喊，但他直向大海狂奔。
她向計時器一瞥。40，39……
她一次跨兩格階梯，砰地將地板門打開。它撞到某樣東西，然後她聽見痛苦的喘息。爬了出來，她幾乎沒看清她搭檔目瞪口呆的臉，就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拉出亭子。「要爆炸了！」她叫喊著，拉著他和她一起衝向碼頭遠離亭子。
在聽到爆炸聲之前她感受到了衝擊。爆炸將她與穆德向前推出好幾呎，從他們的腳部衝擊他們。她砰的一聲痛苦地跌在碼頭和停車場間的沙質路面。她還來不及感受到肋骨撞擊地面的疼痛，隨之某樣東西重擊她的背部。然後又一次，再一次。
她感到穆德的身體包裹著她的，為她遮蔽天空掉下的碎片。會動的碎片。跳動的碎片。
魚。
過了一會兒，終於她確定她不再受到攻擊好幾秒了。她冒險地從穆德的手臂中探視出來。
她被魚、烏賊、鰻魚、小蝦、軟體動物－－有如游在、浮在、探索在中大西洋裡，牠們在她周圍跳動著。塑膠炸彈炸開了所有儲存魚的水槽，更不用說是碼頭、亭子、和可憐的精神錯亂的高登。
她用肘輕推穆德。「你還好嗎？」
他張開眼看著她。他伸出手從她頭髮中拉出一條烏賊。「噢，是的，史卡利。像貝類一樣快樂。」
潘特橋
凌晨 4：12
拱石海灘警方可以說即時趕到來收拾殘局。拱石海灘對潘特橋區域有司法權。比起能監控犯罪現場的狀況，泰勒長官更高興看到穆德和史卡利。
葛雷海爾在附近徘徊，讓穆德十分緊張。這令人懊惱的英俊小夥子王八蛋躲開了魚群爆炸，沒有很多的魚類內臟碰到他那令人讚嘆的身體。穆德則糟得多，史卡利也是，儘管他努力用他的身體保護她。
她的外套被沾污而且濕透了，她的頭髮絞成一團，黏呼呼的。她試著移開堆在她頭髮和衣服上的魚，但事實上，她發出惡臭。他也是。他們一同－－正如他們做每件事一樣－－發出惡臭。一同臭名遠播的一對……
泰勒長官將記事本收在襯衫胸前的口袋，在他們面前擺出小鎮治安官的姿態，面帶微笑。他似乎很高興看到 FBI 探員全身布滿了魚內臟。「我們找到了高登霍華的屍體。我們也找到了文思費利斯－－他還活著。霍華射了他但魚叉停在那裡，沒有讓他流血過多而死。他蠕行在岸邊大石頭的後面。它們保護他免受爆炸傷害。」
「那真是個好消息，」史卡利喃喃自語。
「是啊。嗯，如果妳問我，有關這整個污穢的……氣味。」他的眼神幽默地閃爍。
「哈哈。」穆德和史卡利交換了眼神。她裝出的笑容令人不忍目睹。
「你們何不回旅館去？沒有必要現在打探線索。」當泰勒轉身離去時，他大聲地咯咯笑。
史卡利嘆了口氣，拉下另一塊魚肉碎片。她抬頭看穆德，正要開口時聽見一名女子的聲音叫喚著她的名字。
「史卡利探員？」
穆德向聲音的方向看去。當他看見弱小、用紗布纏繞起來的身軀從照明微暗的停車場方向走
來，他的雙眼驚訝地睜得大大的。他集合聲音及苗條的體格判定來者是名女性，但很難確定，因為她從頭到腳都遮起來了。寬鬆長褲、長靴、皮夾克、皮手套，她的頭纏著厚毛質圍巾，她的雙眼用高效黑鏡片滑雪護目鏡保護著。
她透過圍巾小小的細縫說話。「噢，我的天。」她顫抖著，顯然看到 爆炸造成的損害。「高登和文思？」
「費利斯博士被帶到地區醫療中心－－顯然霍華博士用魚叉刺他，」 史卡利和緩地說。
「看來霍華博士在爆炸中喪生了。」穆德補充說明。
女子將頭轉向他。她的眼鏡非常黑幾乎是不透明的。他瞇著眼，知道在她古怪的裝扮後一定有個來由，但不確定那是什麼。
史卡利向他做個手勢。「呃－－邦尼博士，這是我的搭檔，福克斯穆德，還有這是－－」
葛雷海爾向前跨了一步並伸出手。「我是妳工作的仰慕者。我是內政部的葛雷海爾。我正在做中大西洋沿岸環境的生態研究。」
那小木乃伊握了他的手，妥善保護的頭點了點。穆德感覺到笑聲快從他的喉嚨爆出。這太怪異了，即使是對他而言。
邦尼博士轉身看著史卡利。「我很抱歉讓妳陷入這種混亂。我很高與妳沒受傷。」
「我很抱歉沒有幫上霍華博士。」
「發生了什麼事？」
史卡利大略描述她早先對穆德和泰勒長官說的情況。「我試著叫他冷靜下來，但太晚了點。」
「所以微生物也寄生在研究人員身上？」
「就我的推測，顯然霍華博士曾不知怎地暴露在微生物中，或許是在測試過程中，」史卡利回答。
「我曾提出一些想法到我們的理論中，黛娜，」葛雷海爾插嘴。穆德瞪了他一眼，但這位魚類學者似乎不以為意，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史卡利和邦尼博士身上。「如果蟾魚促性腺激素使微生物有寄生的傾向，其他生物的黃體荷爾蒙可能造成完全不同的反應。我的意思是，沒有更進一步的研究無法預測微生物會如何反應。」
「所以旗魚的促性腺激素，打個比方，可能對微生物產生完全不同的反應？」邦尼博士轉向海爾，她瘦小的身體顯出興趣。「海爾博士，這是個有趣的想法。可能有方法控制微生物及牠們的效用是我們未曾考慮過的。」
「叫我葛雷。」他有教養地握著她的手臂。「我數個月來完全著迷於妳的研究。我想內政部會對合作計劃很有興趣－－而我很有興趣知道妳對我研究的評估。」當他帶她回到她的車子時，他的手熱切地挽起肘部，他加了一句，「我可以叫妳蜜雪兒嗎？」
穆德朝史卡利看了一眼，注意到當她看著他們離開時，些微留戀的眼神出現在她的眼中。「嗯，看這情形，史卡利……」
「我知道，我知道。下回被荷爾蒙引起激烈反應的微生物寄生在中大西洋海洋生態系時，或許他們的小孩會想出方法將之轉變成迪士尼世界的主題遊樂器材。」她對他揚起眉毛。
他咯咯地笑，感到稍稍更加確定現在葛雷海爾在他的領土之外。「那麼，那木乃伊是怎麼了？」
「錯誤的恐怖片，穆德。邦尼博士實際上是吸血鬼。」
他揚起眉毛，胃部有些翻攪。「吸血鬼？」
史卡利嘆了口氣，拉著他的手臂。「待會我會告訴你所有的事情。現在，因為有隻箭魚刺穿了你租車的前擋風玻璃，穆德，你覺得我開車載我們回汽車旅館如何？」
「海爾怎麼辦？」
她朝停車場看了一眼，在那裡葛雷海爾和邦尼博士正依偎在邦尼博士的車旁，頭靠近著，沈湎於談話之中。「我想他正在他想在的地方。」
「那妳呢？」他屏住呼吸。
她抬頭看著他，她的臉一半在影子中，右側的臉沐浴在金黃的海灘公路路燈下。「我們去洗個澡睡個好覺，穆德。」
他鬆了口氣，微微瞇上眼。「我一整天聽到最好的提議。」他挑逗她。
她抬起下巴，淘氣的眼神閃爍在她淡色的眼睛裡。「時間還早，穆德。」她轉身走向她的租車。
他以某種方式找到了平衡點，跟隨在後。
拱石旅館
凌晨 5:58
史卡利看了一眼窗外大西洋日出的第一道粉紅曙光，她的手指在她的筆記型電腦鍵盤上遲疑了一會兒。她輕輕嘆了口氣，花些時間欣賞即將來臨的一天之美，然後繼續她的報告。
「科學像是稜鏡，折射反映出我們的世界，將之分離成可知的、可計量的片斷。但就我們過去數個世紀來得到的所有知識而言，仍有著疑問，仍有著驚奇。而當我們將科學應用在科學之上，知識應用在知識之上，總有無法預期後果的危險。穆德探員和其他人從宇宙和幽靈中找尋驚異與神秘，但我每天在開闊浩瀚的自然科學未探索的領域中，遇見難以理解的事物。我懷疑是否我們對我們的科學與科技能力過於自負，以致於喪失了對未知領域的視野。
「當我們在天空中尋找答案之時－－是否忽略了在我們腳下的答案？」
史卡利伸手拿燈旁的可樂罐，再次瞥向窗外。她手伸了一半就停了下來。一道小藍光在地平線不遠處的海面上發亮，像星星般閃爍。當史卡利看著時，它從海中迸出一道微弱的水花射向天際。它上升並很快地和最後暗淡下來的星星一同消失。
她傾身向前，心臟在胸膛快速跳動。無疑地她看到了某樣東西－－
在她身後的輕柔耳語將她從茫然的靜止中搖醒。穆德溫暖、帶著倦意的聲音令她顫抖。「妳那那兒做什麼？」
她轉身看著他。他淡褐色的雙眼眼瞼半垂，充滿誘惑。
「只是在寫我的報告，」她喃喃低語。
他出色的嘴唇略微噘起。「工作第一。」
「耐心點，穆德。」她轉身回到她的筆記型電腦繼續打字。「地球上的驚奇比最靠近的行星系要近的多。為什麼專注於天際，當我們尚未解開人體之謎－－或者人心？」
她細看最後一行，將隱含的意義深藏在她的心底。接著，感覺到有些祕密在此刻還是隱瞞的好，她刪除了最後四個字，存檔並關上電腦。
她闔上窗簾，將來臨的一天關在窗外，緩緩移向緊鄰著穆德的床位。
。The End。
本文之中文翻譯權已經過作者同意，
版權為原作者所有，請勿任意轉載。
原文來自：
【下期精彩預告】
十二度之遙：第一部《向昨天說再見是如此困難》
十二度之遙：第一部《向昨天說再見是如此困難》
作者／Anne Haynes
翻譯／藍墨水，Deborah
Ｘ檔案終止，穆德和史卡利分別調職，被迫相隔四百哩，各自生活。當殘酷的道別時刻來臨，他們要如何面對沒有彼此的生活？
Anne Haynes 的長篇鉅作「十二度之遙」感傷的第一章：《向昨天說再見是如此困難》，十一月二十號與您見面；對生命的奇蹟上下集（7X10 Sein Und Zeit、7X11 Closure）中莎曼珊死去的結果不滿意的讀者，可以在這篇 Fanfic 中得到滿意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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