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0月5日 星期四

1-15 The Plankton Adventure 浮游生物大戰﹝上﹞

The Plankton Adventure 浮游生物大戰﹝上﹞


by/Anne Haynes (AHaynes33@aol.com)

翻譯/小毛

  將電話筒夾在下巴下,福克斯穆德移動著膝上一疊文件。他已經在他搭檔的答錄機中留下三個訊息,但沒有回應。打她的手機也沒有比較好的結果,他開始擔心起來。這不像史卡利在週五晚上的作風,特別是在一整天都找不著人之後。

  在等候黛娜史卡利回應手機的五秒鐘之內,上千個偏執的念頭閃過穆德的腦海。

  「史卡利。」

  「妳到哪裡去了?」他問道。「我找了妳一整天。」

  「我在維吉尼亞的拱石海灘(Keystone Beach)。我弟弟查理這個週末休假,媽和我開車來探望他。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要緊的。」穆德原先在早上浮現的疑似X檔案的興致很快消失不見,因為他現在面對著一個更有趣的迷團。「呃,史卡利,妳弟弟在妳旁邊嗎?我能和他說說話嗎?」

  在電話那頭一陣沈默。然後史卡利謹慎地說,「不行,查理帶他太太和媽到鎮上購物去了。我帶了一些工作來,所以我留在旅館這兒。」又是短暫的停頓。「為什麼這麼問?」

  「沒什麼。」穆德輕輕地嘆了口氣,還是無法找出不能反駁的證據,來証明從未出現過的史卡利兄弟的存在。「妳在忙什麼?」

  「只是一份今天早上送到我辦公室的驗屍諮詢。有些異常的狀況,不過我都已經找到解釋了。沒什麼你會覺得有趣的。」

  「史卡利,妳確定妳知道如何打發在海邊的週五夜晚嗎?」

  他沒聽到,但感覺到她嗤嗤地笑著。「那你有什麼令人興奮的週末計畫嗎,穆德?」

  他看了看他的 VCR。「三個金髮碧眼和兩個黑髮的。」

  「同時嗎?」

  「可能吧。」

  「神勇的男人。那麼,沒有紅髮的囉?」

  「妳是我生命中唯一的紅髮女人,史卡利。」

  「我想我被感動(touch)了。」

  他輕輕地笑了。「如果我碰(touch)了妳,史卡利,妳會知道的。對了,妳弟弟好嗎?」

  「很好。他的船週一早上要開往波羅的海。媽和我明天回家,這樣他和安妮可以有些獨處的時間……」史卡利的聲音停住了。

  「史卡利?」

  「穆德,我得掛電話了。」輕輕的喀嚓聲傳來,然後一陣寂靜。

  「史卡利?」

  電話被掛斷了。

  該死,穆德心想,她居然偷用起我的台詞來了。

  櫻桃紅的光線悄悄穿過旅館房間的窗簾,充滿朦朧之美。史卡利將她的筆記型電腦擱在床邊的椅子上,走向窗前。在她身後,手機響起,但她不想接聽。一定是穆德打來的,毫無疑問。她待會兒會回電給他。

  她和她母親住的旅館房間面對長長的海灘。通常在寒冷的二月夜晚鮮少有人煙,但現在狹長的沙灘上擠滿了人群,他們是被停在道路對面海灘的警車和消防車吸引過來的。

  史卡利抓起她的風衣,一邊走向大門一邊將它披在她那過大的灰色 T 恤上。她匆匆將手槍和槍套插進黑色護脛的腰帶裡,檢查她皮夾的證件,然後前往海灘。職業上她勉強稱得上是救護人員,她預料這海邊小鎮或許需要一名醫生--或 FBI 病理學家的協助。

  她對試圖阻擋她的警察亮出她的徵章。警察睜大了眼看了她的證件,然後讓出路來。

  「發生了什麼事?」她問道。

  「一名遊客在海邊發現被沖上岸的屍體。看起來像受到鯊魚攻擊。」

  史卡利揚了揚眉。「鯊魚?」

  「好大一條魚。」巡邏員緊張地看著她。「好大的魚,就我所看到的。」

  史卡利皺皺眉頭,走向沙灘到海水旁,兩個身著素色衣服的男人在那兒,站在一具一半在水中,一半在岸上的黝黑起皺的屍體旁。其中一人怒視著史卡利並開始抗議,迫使她再次拿出 FBI 徽章。

  「我是特別探員黛娜史卡利。發生了什麼事?」

  兩名男子中較年輕的那個揚揚眉毛,仔細看著她,他的注視游移在目中無人與打量之間。「忘了餵食了,史卡利小姐。」(譯註:原文是 Don't remember calling the feds. FBI 探員常被叫 the feds,且帶有嘲諷意味)

  她忍住腦怒,厭倦像這傢伙一類的混蛋。「我來這兒是為私人理由,但我想我或許能提供協助。我是病理學家,而且我有好幾年的調查經驗。如果你要看我的證件……」

  「沒有必要,」較年長的警探說。「我是寇理中尉,這是米勒警官。而那個--」他指向沙灘上的屍體--「是我在大白鯊第三集之後看過最糟的東西。」

  電影特效還是電影本身?史卡利懷疑。審慎地她忍住不說,不讓幽默偏頗了她對犯罪現場的憎惡。她的公正無私來自她內心深處鋼鐵般的核心,一股力量讓她保持在公正與瘋狂的界線上。她看著寇理中尉,明顯地忽視米勒警官。「我沒有帶手套--」

  寇理從口袋中拿出一副橡膠手套。「那會讓妳昏迷,史卡利探員。」

  她戴上手套屈身向屍體。寇理拿著強力手電筒,人造的光線照在屍體上。當一股肉體腐爛的氣味襲擊她的鼻孔時,史卡利忍住呼吸。她抑制輕微的反胃,將屍體做了概略的檢查。

  女性。屍體的狀況在尚未做進一步的檢驗之前無法斷定年齡。骯髒糾纏的頭髮顯示出她是個白種女人。沒有明顯的謀殺證據--除了一半的下腹及所有器官都不見了的這個事實。

  她再彎身靠近屍體,觸摸已經裂開的蒼白皮膚邊緣。皮膚呈不規則鋸齒狀,暗示著撕裂的傷口是咬傷造成的可能性要比用刀或其他工具來的高。難怪警察會認為是鯊魚。

  但史卡利不認為是鯊魚造成的。沒有明顯斷裂的骨頭,沒有被切斷的四肢,除了被扯裂的肌肉之外沒有外傷。扯裂的樣子也不符合。

  史卡利注意到屍體不大嚴重的腐壞程度。她站起身抬頭看寇理。「我首先猜測她在水中不會超過兩天,但在看到驗屍報告之前我無法知道更多。」

  「我猜想這是造成死亡的原因吧?」他指向胃部的裂縫,大部份的肌肉及內臟都從死亡女子的下腹被扯出。

  「也許不是。可能是死後造成的傷害。」

  「鯊魚?」

  「可能,」史卡利同意。「或者是任何一種肉食性魚類。梭魚--青魚也可能造成嚴重的傷害。」

  「那會是一條相當大的青魚。」

  「嗯,在我有機會看看驗屍結果之前,我們無法知道是怎麼回事。」她重覆道。雖然她預期答案不會是鯊魚這麼的簡單。

  「從十一月起這已經是這裡第四具被沖上岸的屍體了。」他向著屍體點點頭。「另外三個女人也有類似的傷口,驗屍無法確定造成死亡的原因,也沒人能判斷組織傷害的來源。」

  史卡利嘆口氣,她知道她應該轉身回旅館,在這孤單的週末忘了工作。但她不能。「需要我協助驗屍嗎?」

  寇理不理會米勒的哼聲。「我相信金寶博士會很高興。」

  「你認為我能看看其他受害者的檔案嗎?」她問。

  「當然,都在局裡。」

  「沿著海濱公路?」她和她母親在途中曾經過警察局,如果她沒記錯的話。

  「是的。」

  「我得回旅館一下,但我會在一小時後和你在局裡碰面。」她脫下手套。「封鎖這個區域並派你的人馬仔細搜查這個海灘。我懷疑你能找到些什麼,因為我確信這具屍體是從別處漂來的,但細心不會造成什麼傷害。我可以請求支援,如果你需要的話--」

  「我們已經有國家法院實驗室從里奇蒙派來的人,」寇理向她保證。「我們能處理,史卡利探員。經過了四具屍體之後,我們相當有經驗。」

  她點點頭然後轉身。她的小腿因站在鬆軟沙上造成的壓力而感到疼痛。她回到旅館時她的母親正在房裡。

  「黛娜,海邊發生了什麼事?」

  「有名遊客發現了一具屍體,媽。我要去警察局看看我是否能幫得上忙。查理和安妮呢?」

  「查理被叫回船上去了。處理擅離職守的船員。」瑪格莉特史卡利嘆口氣。「身為副艦長的缺點之一。」

  儘管趕時間,史卡利還是對她母親笑著說,「妳是知道的,不是嗎?」

  「我知道妳的父親愛海軍和大海,但有時候很難不去抱怨他所愛的東西奪走了他與我及你們幾個孩子之間的相處時間。」她也笑著對她女兒說。「但只是有時候,黛娜。所以,我猜想這是這個週末我最後一次見到妳囉?」

  「或許不是。或許驗屍會解決一切。」

  但不知怎地她很懷疑。

  穆德按著遙控器的選台鍵,試著找出能吸引他的頻道。在過去一小時內,他已經打了三次史卡利的手機,他不想再讓自己受辱。

  她是個大女孩了。她能處理任何事--可能做的比他好。

  但當電話響起時,在第一聲鈴響結束前他就接起它。

  「喂?」

  「穆德,是我。」史卡利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有一點煩擾。

  「發生什麼事?」

  「在我的旅館前,有具屍體被沖上岸。我去看看是否我能幫上忙。」

  「謀殺?」他往前坐,將電視靜音。

  「很難說。我會協助郡上的法醫做驗屍。」

  「能告訴我案子的狀況嗎?」

  「唔,屍體是女性,年齡不確定。在水中約兩天,這是目前我能看出來的。」

  「死因呢?」

  「也還不確定,但輿論認為是受到鯊魚攻擊。」

  「鯊魚攻擊?這在維吉尼亞海邊不常見,不是嗎?」

  「不是我知道的那種,穆德。總之我不認為如此。沒有你預期中的傷害--沒有截斷的四肢,除了內臟被取出外,沒有其他的咬傷痕跡。」

  「內臟被取出?」穆德臉色一變,用手摀住嘴。

  「她的下腹被扯裂了,大部份的結腸和腸子都是。」

  「噁,老天。」穆德臉部抽搐,實在太容易想像史卡利描述的情形。

  「穆德,我要掛電話了……」喀嚓。

  「史卡利?史卡利!」他砰地放下電話。該死,她在那兒到底在忙什麼?

  黛娜史卡利從驗屍所走出來,正要去淋浴間洗淨她的手。儘管這具屍體在水中不超過七十二小時,這還是她所處理過較令人作嘔的一次驗屍--像俄國水手在紐渥克下水道發現的那次。當她脫下其他衣服走進淋浴間時,她暗自發笑。這一回討厭的驗屍是她自找的,與穆德無關。

  在迅速洗去身上的腐臭味後,她再次和郡體檢醫師在警察局的討論室會面。寇理中尉在那裡,史卡利很欣慰地注意到米勒警官不在。寇理中尉身邊是一位高瘦,年約五十的男子。儘管身穿淺褐色防風衣、深綠 T 恤及牛仔褲,他還是掩不住權威的樣子。「漢克泰勒長官,」寇理中尉將他介紹給史卡利。

  史卡利握了他的手,然後轉身面對體檢醫師。他點點頭,聽從她的鑑定。

  她快速地略述了驗屍調查結果。「我們推斷遇難者,無名氏編號 0004,死於溺水,而她身上所受的傷是死後造成的。」

  「有謀殺的跡象嗎?」泰勒長官問。

  「跡象顯示溺斃是場意外,雖然屍體腐壞的狀況造成判斷上的困難。」

  「那是什麼造成內臟的破洞?」寇理中尉問。

  「海洋的食腐動物,」史卡利謹慎地回答。有信心這個死亡是場意外,且屍體的狀況對真實

死因來說並非主要的,史卡利希望能快點回到旅館,多些時間陪陪她的弟妹及母親,然後回家到

穆德身邊。

  她呵欠打了一半停下來。

  回家到穆德身邊?這想法是打哪來的?

  「哪種食腐動物?」寇理中尉堅持說。「鯊魚?」

  史卡利明顯地克制自己不去看他。「我必須說不是。屍體的狀況和鯊魚攻擊的情形不符合,就我一般有限的經驗來說。」

  「那會是什麼?」

  她深深地嘆了口氣。「跡象顯示是某種較小的生物,成群的。」

  泰勒看起來很懷疑。「成群的小魚吃掉女人的內臟到這種程度?」

  她知道這個解釋聽起來很沒有說服力,但這是唯一能解釋的方式。不幸的是,在場的人看來

都無法接受。

  這是穆德的感受嗎?她想知道。當我攻擊他的理論時?

  「這是我能提供的唯一解釋。因為傷口是死後造成的,絕對的答案對這個案件來說不是必要

的。」她內心有些畏縮,雖然語氣上聽不出來。和其他人一樣,她痛恨迴避問題。但她畢竟沒有

責任,她應該和家人享受一個愉快的週末,不需要解剖屍體。此外,她得打電話給她的母親讓她知道一切順利。而且她也得打給穆德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以免他擔心。

  如果他擔心的話。

  穆德不能再忍受了。他抓起電話撥了史卡利的手機號碼。

  忙線中。

  他嘆了口氣,挫折地掛上電話。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一直沒有打回來?他應該開車到拱石海灘去求證嗎?

  她是個大女孩了,穆德。她幫你收拾了這麼多的殘局;她當然有能力照顧她自己。如果你不請自來的話,她會怪你把她看得太脆弱不能獨當一面。

  他瞪著無聲的電話。我可以說我只是想探望她的母親……

  畢竟他和瑪姬史卡利是好朋友--自從梅莉莎被謀殺後,他盡他所能的找時間陪伴史卡利太太。看著瑪姬,他可以想見史卡利廿年後會是什麼模樣,這樣的想法使他感到溫暖。如果他十分地幸運,那時他還能在她身邊。甚至--

  別再想了,穆德。危險的領域。

  他再次打史卡利的手機。這回她接起來了。「怎麼了,穆德?」

  他因她沒耐性的語氣而退縮。「一切都好嗎?」

  「喔,很好。我碰到一些小麻煩,而且--要掛電話了,穆德。」喀嚓。

  「史卡利?史卡利!」

  他小聲咒罵著掛上了電話。

  當泰勒長官打開面前的檔案夾時,史卡利正按摩著她的太陽穴。好像我在華盛頓得處理的政府陰謀還不夠多,她心想。

  「內政部在兩哩遠處建了一個測試站,在柳沙(Willow Sands)。很機密的,但我們相當確定它在研究紅潮。」

  史卡利揚起眉毛。「紅潮?」

  「妳沒聽過紅潮嗎,史卡利探員?」寇理問道。

  她抑制不耐煩的嘆息。「紅潮是一種海水的變質,它是由水面下一種叫做腰鞭毛蟲的有機微生物指數增加所引起的,這會造成海中生物,像是蚶和貝等吃它們為生的甲殼類生物毒性增加。但為什麼會在維吉尼亞研究紅潮?它們每年此時在這麼北邊應該很少見的。」

  「別問我。妳應該問問在柳沙的政府魚類學者,」寇理建議。

  政府魚類學者?史卡利皺了皺眉頭。「他叫什麼名字?」

  「不知道。從沒見過他。」

  「那你怎麼知道他的存在?你怎麼知道在柳沙有一座測試站?」

  泰勒前進一步,他的手臂叉在胸前。「史卡利探員,拱石海灘是個小鎮,柳沙更小。消息傳得很快。」

  她忍住更深的嘆息。是啊,消息傳的很快。像外星綁架之類的故事,惡魔儀式……和蟑螂殺

手。「行,很好。有人知道那極機密的測試站在哪裡嗎?」

  「我們猜想他們利用柳沙廢棄的碼頭餐廳。在濱海公路上叫魚棚餐館。兩哩之外--不會錯過。它位於海口,夾在海灣和大西洋間。」

  「你們去過那裡嗎?」

  泰勒搖搖頭。「我們不喜歡找政府的碴,史卡利探員。」

  我也不喜歡,她心想。這通常是穆德的專長。

  但現在她覺得有責任繼續調查。若不如此,鯊魚攻擊的妄想症在拱石海灘會變成天文數字,接著人們可能會隨意攻擊那些可憐的,無意間徘徊在岸邊的小鯨。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飛寶,她心想。她抑制住帶著倦意的輕笑,走向她的車。(譯註:飛

寶是電影「飛寶」(Flipper)片中的海豚)

  穆德看了看他的錶。差不多凌晨十二點半。為什麼她還沒有回電?究竟她碰上了什麼樣的麻煩?

  她還好嗎?

  看在上帝的份上,穆德,停止。

  那是史卡利的聲音,穆德邊想邊露出微笑。我的潛意識裡有史卡利的聲音。

  他放下扣在手中的話筒,伸手拿電視遙控器。佛洛希基送來一捲新的錄影帶--保證正對他

的胃口。他按下播放鍵。螢幕上,一名苗條紅髮女子穿著深色套裝走向黑暗的公寓,一邊走一邊

脫下衣服。在夾克裡她戴著手槍皮套。

  她看起來像黛娜史卡利,他不禁屏住呼吸。

  她慢慢地,性感地移動著。細小的手指靈巧地解開絲織上衣的鈕扣。當她的衣裳從她乳白的臂膀滑落,赤裸豐滿的乳房在蕾絲花邊的胸罩之中,穆德的嘴唇變得乾澀。她對著鏡頭微微一笑。「嗨,穆德。佛洛希基告訴我你喜歡紅髮女郎,而我也想見見這個惡名昭彰的福克斯穆德。所以打電話給我。410-555-3442。找布麗姬特。」

  穆德盯著螢幕,目瞪口呆好一陣子無法移動。之後鏡頭突然轉到佛洛希基克灰白微笑的臉孔。

  「所以說,穆德,你覺得可愛的布麗姬特如何啊?上個月我在巴爾的摩的陰謀研討會遇見她時,驚訝地張大了嘴。她簡直是美麗的史卡利探員的雙胞姐妹,你不這麼認為嗎?布麗姬特是 MUFON 和 NICAP 的成員,也是 WOMEN--火星地球海王星女性的特別會員。而且她認為你很辣。」佛洛希基對著攝影機露齒而笑。「因為紅髮美女不多,我想身為好友我該幫你尋找。至於我自己則堅持要真實的那一位。」

  穆德對著電視搖了搖頭。

  「現在,進入主題。看看我們昨晚從衛星上得到什麼……」

  接下來的幾分鐘,錄影帶專注於一系列的模糊影像片段,描寫著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外星生物本體的逃脫、再俘虜及最後的運輸。穆德以評論的眼光研究它,腦海中再次聽見史卡利的聲音。「這可能是任何一樣東西,穆德,」幻想的聲音如同耳語。「騙局能快速地散播於腦海。」

  他將錄影帶倒轉,小心翼翼不轉到可人的布麗姬特的片段,然後再看一次,緩緩地搖了搖頭。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沒有什麼值得研究的。

  他皺眉並倒帶。有那麼一刻他考慮再看一次最開頭的部份,猜想如果他放鬆雙眼,不要太專心,他可以假裝他真的看到了--

  他很快地阻止了自己,眼神轉至錄放影機,按下退帶鍵。他將錄影帶推入他隨便而混亂的收藏之中,然後轉向他的電腦。他的思緒快速地開始運轉。史卡利提到有關鯊魚攻擊事件。他想起在網路上有看到過關於近幾個月來的不正常鯊魚攻擊行為。他打開電腦並上線。

  史卡利匆匆一瞥黑暗的停車場,注意到廢棄的餐廳內部與週遭都明顯欠缺燈光。在有著護牆板的房子之後,有一棟較現代化的建築,用煤渣磚築成,漆著蒼白的顏色,在新月的光線下呈現淡紫。她看見有輛車子停在那兒,於是決定先去這棟明顯有人居住的房子。但已過了午夜,她沒有合理的理由可以叫醒住戶,除了一些恐慌的小鎮執法人員的怪念頭。於是她直走到廢棄的魚棚餐館並四處看看。

  當她接近後門時,手機響起,使她神經一緊。她抓起手機。「史卡利。」

  「是我。」穆德低沈的聲音回答她。「我做了些小研究,我發現自去年三月以來,大西洋中部沿岸已經發生了超過二十起的不尋常鯊魚行為。」

  「很有趣,穆德,但今晚在海邊發現的受害者是溺死的。內臟被取出是死後造成的。」她踮起腳尖想透過餐廳後門上高高的長方形玻璃看到裡面。

  「所以我在網路上看到的是沒有用的?」

  「那得看你是看哪個討論群組。」她將手放在門把上,輕輕旋轉。門把在她的手中很容易地就轉動了,而且門發出了很大的吱嘎聲。

  「那是什麼聲音,史卡利?」

  「門的吱嘎聲。」

  「妳在哪裡?」

  「在柳沙的一間廢棄餐廳。」

  「柳沙?」

  她打開她的手電筒。光束被某種光亮金屬製品反射回來。商業用爐,她理解到。她一定是在廚房。「柳沙在拱石海灘南方數哩。一個小地方,真的很小,幾乎只有幾個加油站和這間餐廳。」

  「妳為什麼在一間廢棄餐廳裡?」

  「因為我不認為它是廢棄的……」她用手電筒掃過整間廚房,發現灰塵很少以及該區域呈現船形。她推開那扇商用冷卻器旁裝有鏈子的門,進入一個更大的區域。當她的手電筒照到一個極大的、裝滿水的水槽,她睜大了雙眼。「而且它絕對不是間餐廳。」

  「妳看見了什麼?」

  「餐廳已經被改成一個很大的……水族館。」

  「水族館?」

  她四處照射,一眼看到巨大的水槽間有條中央走道。「這兒大約有十個大水槽,穆德,都充滿了魚。」她的手電筒光束補捉到銀色的反光,當魚在光線中進進出出之時。「看起來都是鹹水魚。兔牙鯛、海貓、黑鱸……」她慢慢地走過水槽間狹窄的通道。「鯡魚,我想……還有……」

  一隻巨大的,張大了嘴的鯊魚突然衝向她,剃刀般銳利的牙齒張了開來。渾圓的灰色口腔砰地撞向玻璃,使水擾動起來。史卡利大叫一聲,急忙遠離那片玻璃。她緊張的手指抓不住手電筒及手機,她聽見它們掉在地上。

  她向後退了幾步,直到她的肩膀撞到另一個水槽。她將視線從鯊魚圓亮的眼睛移開,跪在地上,搜尋手機。光線已經消失在她掉落手電筒之時;她猜她弄碎了燈泡。

  她隨著微弱的聲音--在她隆隆的心跳聲中她勉強能聽到--找到了手機。穆德正大喊著她的名字,聲嘶力竭。她拾起手機。「我在這兒,穆德。」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大吼。

  「我被嚇到所以我掉了手--」她吞下了剩下的字因為她聽到輕微的喀啦聲。房間的燈光亮了起來,她看到了水槽究竟有多大。

  而就在她身後,在房門的外面,她看到了一樣讓她下巴掉下來的東西。

  「史卡利?」穆德的聲音在她耳邊嗡嗡叫像隻惱人的蒼蠅。

  「我要掛電話了。」她按下掛斷鍵,很努力地將掉到地板的下巴閣上。

  在門口站著一名男子,和穆德差不多高,大約多了三十磅健美結實的肌肉。他穿著棉質短褲,上衣因汗水而附在健美的胸肌上。他看起來像一尊雕像--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閃過腦海。他的臉孔也很完美--古銅色的肌膚,銳利的藍眼,性感的嘴唇及高挺比例勻稱的鼻子。他的頭髮是淺茶色的,長度正好讓他看來像粗獷的危險人物。

  「妳是誰?」他問道。

  她從夾克口袋中拿出證件。「史卡利探員,FBI。你是誰?」

  「內政部的海爾博士。」

  「很好,海爾博士,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

  「比方說?」

  她上下打量著他美好的身軀。「你在二月天裡穿成這樣是為什麼?」

  穆德瞪著電話,心臟要跳了出來。他再試著打她的手機號碼,但只有被人工語音通知該門號客戶目前無法接聽電話。

  該死,史卡利,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再告訴自己她可以照顧她自己。那不是重點。她正在危險狀態中,而他是她的搭擋。保護她是他的責任--他的特權。

  他再試了一次,打那他幾乎不會按錯的號碼。他又再次聽到人工語音。

  他跌坐在沙發上,瞪著電話,希望它會響起。

  「嗯,史卡利探員,我必須同意妳的看法。這看來不像是鯊魚攻擊。」

  海爾博士愁眉苦臉地將視線從黑白的拍立得證據照片上移開,照片有今晚犯罪現場的,也有之前三起的。

  史卡利從他手中接過照片,她一半的神智仍在努力調整她的呼吸。海爾博士簡短地說聲抱歉,去換了件乾淨的襯衫。不再那麼緊身的 T 恤使他有些不同。但那顯然並無法幫她回復平靜。

默默地她悲嘆自己衣衫不整的外表--沒有正常的女人會願意遇見阿多尼斯(譯註:希臘神話中愛神所愛的美少年)時穿著皺皺的灰暗 T 恤及滿是沙與塵垢的黑色綁腿。

  事實證明,海爾博士的確是內政部的魚類學者,正在做該區域的環境研究。內政部在幾個月前買下了廢棄的餐廳,並將之改建成水族館,以便收容暫時從海中取出做為研究樣品的物種。海爾博士自己住在外面的煤渣磚建築,那裡曾是間便利商店,但已被改成一間大的單房公寓,裡頭有床、手提音響和海爾博士的自我重量訓練器材。史卡利很快地了解這些。海爾博士是她曾見過最現成的、十分誠實的人之一,完全不像她所知道並愛著的某個複雜的、自我防禦的、像騾一般頑固的搭檔……

  穆德,她有些小小的罪惡感。她剛才掛了他的電話而且關機。她離開這裡時得記得打電話給他。她嘆了口氣。「你能猜一猜是什麼造成這種傷害的嗎?」

  「任何一種生存在大西洋的肉食性魚類,史卡利探員。」

  「叫我黛娜,」她說。

  「黛娜。叫我葛雷。」他笑了,露出完美潔白的牙齒。

  史卡利的心跳漏了一拍,但她笑著回禮。「葛雷,你能從照片中分辨出哪種魚可能造成我們

在屍體上發現的裂傷嗎?」

  「這有些問題,黛娜。我能想到幾種可能造成這種裂傷的魚類,但牠們都非常小,而且並不特別有我在照片中看到的食腐傾向。」

  史卡利皺皺眉頭,為自己無法找出謎題中失落的環節感到挫折。她倚坐在椅子上,看著可怕的照片,彷彿她能從黑暗與光明、陰影與光線之中讀出答案。

  「雖然我假設如果這些魚是浮游生物群……」葛雷低沈、變調的聲音逐漸消失。史卡利抬頭一看,注意到小小的皺紋弄糟了他的額頭,但那細紋只是更強調了他臉上其他部份的完美。

  「什麼?」當他停頓下來時,她刺探地問。

  「就像我告訴過妳的,黛娜,內政部正管理一項關於中大西洋海岸區生態系的研究。我不知道妳有沒有注意到,但在過去幾個月裡,有些實在很怪異的行為發生在生態系統裡的魚、無脊椎動物甚至植物身上。」

  穆德曾提過一些關於鯊魚行為的事……「對於是什麼造成這些怪異的行為,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那是我們正試著找出的。我們將魚和海中生物移離棲息地,並在不正常程度的人為污染下

測試牠們,看看環境中的危險是否可能造成這些不規則的行為。然而到目前為止,我們沒有發現任何證據證明污染是原因,所以現在我們考慮動物本身的因素。」葛雷站起來,走過裝著之前嚇到史卡利的鯊魚的大水槽旁。「這是橫紋鯊(beltway shark)。有力量,但大部份沒有侵略性,即使是遇到挑釁的時候。但是當我將牠運送到這裡時,這隻鯊魚想把我的腿咬斷--而且牠當時是處於輕微的鎮靜狀態下的。」

  當那隻鯊魚經過葛雷的身後,用鼻口部撞擊著玻璃的時候,史卡利努力不顯得膽怯。葛雷幾乎沒有注意到。「我們只發現了微量能稱為污染物的物質。但牠有不自然地高標準的睪固酮。」

  史卡利眉毛一揚。「真的。」因為某些原因,穆德的影像閃過她的腦海。

  葛雷走到史卡利坐的椅子旁,這張椅子是他從廚房附近的儲藏室拉出來的。「我馬上回來。」他穿過旋轉門到廚房去。

  史卡利打開手機,撥了她旅館房間電話號碼,知道她的母親大概仍醒著,擔心著她。「嗨,媽,」她母親接起電話時她說道。「我還在調查當中,我不認為我能在天亮前回去。」

  「因為查理得回到船上,我想我會留在安妮房裡。因此,妳回來時不用擔心會吵醒我。」

  「好的。早上見,媽。」她掛斷電話,這回記得要保持開機。

  葛雷回到大房間,帶著一本看來像調查日誌的厚書。他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我迷惑於我們在不同種類的魚類間所發現的驚人社會化程度。在各個種類間妳會發現複雜而奧妙的行為系統。而且,當然也有階級模式行為控制著各種類之間的關係。」他手揮向靠近史卡利的一個水槽。「就拿這些鰻魚做例子。」

  她轉過頭去,隱藏著些許不悅。鰻魚?

  「鰻魚可能是我最喜歡的魚類。牠們非常懂得表現。牠們移動時帶著流暢的優美,如同絲帶在風中飛舞,牠們有高度發展的行為儀式,而且有理論認為牠們的智能超過大部份其他種類的魚。」

  史卡利看見一條細長黑色鰻魚從玻璃缸底部大石頭之後滑溜過去。她很快地將視線移開。

  「妳知道單單一隻電鰻可以提供六百安培的電力嗎?現在,黛娜,我不知道妳知道多少關於所謂的百慕達三角洲--」

  史卡利抑制住輕笑。

  「--但我有個理論,百萬條的鰻魚游在藻海放出聚集的電子,會被馬尾藻類海草的水泡囊的傳導性而擴大。所造成的能量起伏足以影響該區域的電磁波,破壞通過三角洲的飛機及船隻的電力系統。」

  史卡利抬起頭來。這是個有趣的理論,她得承認。「百萬條的鰻魚……我從來沒有考慮過。」

  葛雷笑了。「妳覺得我的理論有幾分怪異嗎,黛娜?」

  那千瓦的微笑幾乎電死她。「不。」她鄭重地搖了搖頭。「我覺得這是很新奇的論點。」

  她的手機震動起來,讓她嚇了一跳。穆德,當然了,過度保護。她按下電話。「晚點,可以嗎?」她對話筒喃喃低語,然後掛斷。她離開這裡的時候會打給穆德。她轉身面向葛雷。「你知道,葛雷,我一向認為魚類非常地……有趣……」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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