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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她回家,讓她上床休息。我需要給自己幾分鐘的時間。這一切似乎並不公平,她竟遭遇到這些不幸的事。她倒底作了什麼,使得她必須要承受這一切?老天,穆德,這答案很簡單。她所做的只不過是給你這個鬼魅一點尊重。忍受它,容忍我,還有我的那些歪理。相信我,信任我。為我抗爭。愛我。
史卡利不但是我的戰友,同時也是他們用來打擊我的工具。他們知道這些。難道他們早就在計畫了嗎?這難道只是某人的一個惡劣的玩笑?或者是要我為我父親所犯過的錯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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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告訴自己,史卡利和我是不可能跨過那條成為情人的界線。那時候,我擔心如果他們發現我們倆的關係,他們就會找到另一個攻擊我們的武器,另一個威脅我們的籌碼。不過,漸漸地,我發現這已經沒有什麼差別了。如果我和史卡利從沒有瞭解到合而為一的喜悅,如果我們從沒有在永恆的,男歡女愛的合舞中得到讚美,她的死也就不會對我有這麼大的影響了。絕對不會!
史卡利和我已成為情侶多年了。我們一直到最近才開始有親蜜關係並不代表什麼。愛一個人,和一個人保持著密切的關係,有很多種方式。
他們也知道。
我別無所求,只希望我和史卡利的生命可以只屬於我們自己。但是他們可不這麼希望。有人在暗中操縱我們,很久了。我們只能繼續跳我們的舞,等待時機。
那天晚上被她發現我在哭。就像她以前一向所做的──她試著要讓我覺得好過點,平撫我的傷痛。她想要親吻我的傷痛,讓它好點兒。
老天。
我坐在這兒,想起那晚她用羽絨般輕柔的吻拂過我的臉。我可以感覺到,那滿是絕望與害怕的渴望。尤其是來自一個只穿著絲質睡衣,其他什麼都沒穿的紅髮小可愛。她的氣息聞起來是那麼地棒,而且你知道,那嚐起來將會像是在天堂一樣。
我真是該下地獄!我是哪兒來的勇氣竟然讓這一切喊停?即使那晚我是多麼地渴望她,強烈到她都能感覺到。但就是有些事不太對勁。太狂亂了,太急躁了。前一秒鐘她才吻了我,下一秒鐘就緊緊地抓住我的褲檔。那個感覺並不是不好;只是,那不像史卡利。
我不要一個走極端的,快要死於癌症的女人。我要的是一個會罵人,會吃醋,有擔當的史卡利。
從那之後,情況就急轉而下。史卡利開始作惡夢。那種會尖叫著醒來的惡夢。如果我沒有在她身旁,她就沒辦法睡著。有一晚她和我一起睡在沙發上;第二天晚上,沒有人提議,但是我們就一起移到床上去了。有很多事,我們不需要說出來,但我們就是能瞭解。我們之間有一種特殊的語言──一直都是這樣。
我們先是各躺在床的兩側,有時候我們會把手握在一起,有時候不會。不過到最後,總是變成我從身後把她懷抱著,即使她那晚沒作惡夢也是一樣。我總是會滾到她那一邊,或是把她拉過來。
我一向都不會在意早晨的生理反應。男孩子總是要學會這個的。只不過當醒來時,那兒緊貼著一個溫暖的小屁股,實在無法不讓我去想到這個事實。
如果史卡利有注意到的話──她不可能沒注意到的──她也從來沒有說什麼,也沒有任何反應。雖然她對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
她變得越來越沈默,越來越孤僻。她不再看書了,也不和我一起看老電影。她也不願離開地下室;當我埋首找尋檔案,還有其它跟她的綁架和癌症有關的資料時,她也不再跟著我。她不再問我任何事情,不再徵詢我的意見。她不再和我爭辯我那些越來越荒謬的理論。她放棄了。
我的心碎了。
她在離我而去。
* * *
有一段時間,我好好地地思索了這個問題。我想要找出個辦法解決。我開始黏在她身邊,希望這能夠讓她有一點反應。這似乎是太殘忍了。但是史卡利必須要知道所有的事;她應該要知道真相。我下定決心要告訴她所有的事;雖然這是陳腔濫調了:我這麼做都是為了她好。她必須要能夠掌握住所有的事。如果這樣子能夠惹火她,如果這樣做能夠讓她回到正常的生活,嗯,就算是我額外賺到的了。
所以我告訴她所有的事。盡我所能地把一切仔仔細細地說出來,然後一直觀察著她的反應。她的眼神短暫地閃了一下。但是那閃得太快了,以致於我無法確定那是否出於我自己的想像。然後什麼事都沒發生。沒有任何反應。她坐在沙發上,雙手抱在膝上,什麼動作都沒。她只說了一句話:「謝謝你告訴我這些,穆德。」就這樣。
我讓她一個人好好地想一想。我沒有催促她,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我決定讓她慢慢地想個幾天;希望有個機會可以讓這些事沈澱下來。天知道我也花了不少時間才能渡過這些事,我所失去的並不比史卡利少。
我開始作測寫。我試著切斷我和史卡利之間的聯繫,用不帶任何偏見的眼光來審視這件事。我整理了關於黛娜史卡利這個人的心理資料,然後在適當的時機給她一擊,希望能讓她再振作起來。
有很多方法可以激怒她。不過我確信,沒有人可以像我一樣又快又徹底地挑起她的怒火。因為我知道她的弱點在哪。我知道該從哪裡去打擊她。老天保佑我。
這就像侵入她的領域一樣地容易。
現在,我知道我似乎很擅長做這種事。不過我從沒有無緣無故地去招惹她。我知道如果我一直持續地在她身旁輕觸,她會發瘋。所以我就一直堵在她的路上。從我們起床的那一刻起,直到那天晚上,她終於爆發了。
那一點都不好玩。我怎麼可能會因為對她做這種事而高興呢?只有一件事可能會讓我忽略到,就是我的反應。我很不喜歡我那天的樣子,在我那樣做的同時,我發現我很怨恨史卡利迫使我不得不選擇這條路。看到她失去控制,我感到很滿意。不是高興。滿意。這二者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我差點讓她一拳打在我的臉上。差一點。這一切就會結束地太快,因為她一定會狠狠地一拳就把我打倒在地──不用懷疑。我必須要穩穩地站著好讓她有一個目標。史卡利不會攻擊一個倒在地上的人。
所以我舉起手臂,抓住她的手腕,讓她動彈不得,把她逼到極限。然後我突然放手,讓她可以釋放出憤怒;我把頭抬得高高的,別過頭去。
先是輕聲地喃喃自語,然後她開始對我咆哮,最後變成狂怒地尖叫。所有的話終於傾瀉而出。每一個疑問,每一個聲明,每一個誓言,把她一點點地拉回了現實生活,帶回到我身邊。我站著,當她把憤怒和痛苦打在我身上時,我心裡很高興;我接收她所有的力量和憤怒,直到我也滿意了,而且也已經無力了。等她放鬆下來時,我撫摸著她,再度拉回我和她之間的那條線。她的話漸漸變成啜泣,我緊緊抱著她,一起跌坐到地上。我很高興她完全地回到我身邊了。
我第一次聽到她這樣笑。她愉快爽朗的笑聲將會永遠迴盪在我耳邊。
我絕不會低估黛娜史卡利的韌性和勇氣。
她決定要活下去了。
我可有提到那個鎮痛軟膏的氣味已變成我們之間的興奮劑?奇怪吧,不過是真的。我們二個都沒想到,只不過是按摩一下肩膀結果會變成這樣──不過那還真不錯。我真愛她看著我的樣子。我愛她的身子擺動的樣子。我愛看到她的胸口聚集著汗珠,臉上充滿著熱情的樣子。我愛她低喃的聲音。我愛她在我擁抱她時的快樂笑聲。我愛她的唇齒在我身上的感覺。我愛她笑的樣子。我愛她聞起來的味道。
史卡利是一個讓我可以永遠得到驚喜的禮物。
他們不會把她從我身邊帶走的。
我不會放棄的。
* * *
上個星期我又為她完成了一個願望。我思考了很久,蒐集了一些資料,在午餐時間偷偷進行安排──我那時候還不確定這是不是個好主意。這樣說吧:我認為這是個很好的點子,我只是不知道史卡利能不能接受。
上個星期天晚上我開車帶她到一個照顧愛滋病嬰兒的私人基金會,工作人員都是志工,很多就近住在附近的看護之家中。這些孩子沒有人想要,也沒有人能照顧他們。有些一出生就是帶原者;所有的孩子都已經被宣判了死刑。
我不想告訴她我們要去哪兒,車子在一間房子前停下來,從這間房子的外表她看不出任何線索。那是一間典型的三層樓維多利亞式建築,四周的房子也都是相似的風格。房子前面沒有任何標誌,沒有任何跡象可以看出它和別的房子有何不同。旁邊的院子裡有著鞦韆和供兒童攀爬遊戲的立體方格鐵架,還有幾輛三輪車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我第一次一個人來這裡時,我頗為驚訝這裡竟然沒有腳踏車。這裡的孩子大多無法成長到夠大能騎著車離開這裡。
房子的內部看起來就像是……,嗯,就像是一間房子,一個家。
我領著史卡利走到前門,完全不理會她滿臉的疑問。院長在門口迎接我們,帶領我們進去。我們首先聽到了許多吵雜聲。笑聲,音樂聲,這兒一點、那兒一點的哭聲,孩子們在玩耍時特有的聲音。當瑞莫娜貝吉特在向史卡利說明這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還有我們為什麼來這裡時,我一直看著她的臉。史卡利問了幾個問題後,轉過來抬頭望著我,她的眼神就像山中的湖泊一樣地湛藍清澈。我只有一直對她點頭,表示我的支持。她仔細地看著我一會,然後跟著瑞莫娜穿過走廊,往樓上的遊戲間走去。
我給她一小時的時間之後,才走上樓去。
我在一間放滿嬰兒床和搖椅的房間找到史卡利。她坐在一張搖椅上,懷裡抱著一個有著漂亮棕色皮膚的小嬰兒。她和一個至少已經八十五歲的老婦人很小聲地,但是很認真地交談著。老婦人的膝上躺著一個嬰兒,滿佈皺紋的手帶著節奏輕輕地拍著那個孩子的背。
史卡利終於注意到我站在門口。我到現在還是無法完全體會我在她眼中所看見的。我看到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但是我不知道……我不能……我不確定我在她眼中看到的是什麼。我只知道那穿透了我的心。我的身體像是被電流穿透一樣發出嗡嗡的聲音。我的眼淚掉了下來,喉嚨緊繃著。一陣平和的感覺就像條毯子般將我緊緊裹住。
我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值得她這樣看著我。不過我將會找出答案的。我想要再這樣被她看一次。好幾次。史卡利站起來,把那個嬰兒放回一張嬰兒床中,然後走向那位老婦人。她蹲下來和她說了幾句我聽不見的話──我也不需要聽見。她堅強地、直挺挺地站起來,向我走過來。她握住我的手,帶我走出去。
在我們回家的路上,史卡利一直都很安靜。什麼都沒說。也沒有放開過我的手。
那天晚上,稍微晚了點,我正癱在椅子上看書,史卡利來找我。她把手放在我的手臂上。我看了她一眼,就把她拉到我的膝上。我抱著她,讓她在我懷裡哭泣。她流下這些淚水是好的,是淨化她心靈的清泉。我和她一起掉下眼淚。第一次。我忍不住了。在那一刻,我覺得我已是她的一部份,就像我們做愛時的感覺一樣。我已經和這個女人分享了我的一切。何不也和她分享我的眼淚呢?
一會兒,我抱起她嬌小的身體,帶她到我們的床上。我們互相拭乾彼此的眼淚,懶懶地作了個愛。
我無法給她所有我想給她的。我不能給她任何承諾──我一直都不能。但她還是下了決定,我也是。因為某種原因,任憑我們遭遇到這麼多可怕和瘋狂的事,不管我們遭遇到多少打擊,我們還是努力地一起開創我們的人生。我們從失敗挫折的瓦礫堆中撿起石頭,再築出一個只屬於我倆安全的地方。我們已經找到了我們的庇護所,還有比我們所能想像到的更多的寧靜。
他們永遠不會傷害到它的。他們不能。因為它位於我倆心中深處。即使是她的死,或是我的,都不會帶走我們曾經分享過的一切。
我相信答案就在那兒。我相信我們會發現的,史卡利會有救的。而且她會確定我也會和她一起得救。
在那之前,我們還有生活要過。我們還有些事情要去做,去體驗,我還有想要給她的東西。我想我可以再找一晚開始。
而這一次,我們將徹夜共舞。
不眠之舞。
。The End(全文完)。
本文之中文翻譯權已經過作者同意,版權為原作者所有,請勿任意轉載。
《Dance Without Sleeping》原文網址: http://members.aol.com/msrwriter/dance.html
【譯註】
“Dance Without Sleeping”原為美國女同性戀創作搖滾歌手瑪麗莎伊瑟莉姬(Melissa Etheridge)於一九九二年推出的專輯“Never Enough”中的一首曲子。瑪麗莎伊瑟莉姬亦在當年以本張專輯中的“Ain't It Heavy”獲得首座葛萊美獎。
DANCE WITHOUT SLEEPING(不眠之舞)
by Melissa Etheridge
I don't want to talk about it 我不想談論它
I've done enough I think 我想我已經做得夠多了
I don't want to spend more money 我不想花更多的錢
Don't want another drink 不想再多喝一杯
I would scratch out all the images 我想要刪去所有的影像
If I had the chance 如果可能的話
Don't ask me what I'm thinking 別問我在想什麼
Can't you see I only want to dance難道你看不出我只想跳舞?
CHORUS:(合聲)
Dance without sleeping 不眠之舞
Dance without fear 無懼地跳舞
Dance without senses no message I hear 無感地跳舞,我什麼都聽不到
Dance without sleeping 不眠之舞
Dance till I'm numb 我要舞到感覺麻木
Dance till I think I can overcome舞到我想我能克服一切為止
Walking on the edge of rage and understanding 遊走在憤怒與理智的邊緣
Between the black and the white 在黑與白之間茫然
This child is so angry 這個孩子是如此憤怒
Alone here tonight 今晚獨自一人在此
Alarming desperation 極度的絕望
Leads me to believe 讓我終於領悟
With all my shields and protection 在所有的自我防禦中
It's only me I deceive我只是在欺騙自己
(CHORUS)(和聲)
The eyes on a magazine 看著雜誌的眼睛
The voice on the radio 廣播裡的聲音
The kiss on the movie screen 電影銀幕上的吻
This is the story I know 這就是我知道的故事
Fathers hold on and they never go 父親們堅持著,他們不會離開
Mothers hold on and they never go 母親們堅持著,她們不會離去
Lovers hold on and they never go 愛人們堅持著,他們不會放棄
Lovers they come and they never go愛人們來了,他們不會離去
(CHORUS)(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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