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3月5日 星期一

2-01 ANTALA 惑貊

ANTALA 惑貊


文/高探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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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12.11 PM 3: 50

華盛頓 D.C.,FBI 總部(潔美)

  隱隱約約地,我可以聽到外頭聖誕節前夕採購人群的喧鬧,坐在暗紅色的沙發上,走廊外單調的談話聲和腳步聲,讓我有些昏昏欲睡。

  「潔美探員,史基納副座還在開會,您可能還得再等一會!」秘書為我端來第三杯咖啡。原本安排三點的會面,現已枯等了將近一個小時,我倒也無所謂,握住溫熱的咖啡杯,開始陷入空想,從小到大好像就是這種個性,中規中矩地生活在體系中,遵守著一切為維護安穩秩序而制定的規則,沒有大起大落的際遇和心境,被教育成像個良好的中國傳統媳婦。在眾人的眼光裡,我是個溫和內向的人,但我卻覺得自己深沉得恐怖,害怕那股黑暗的力量卻又不甘平凡。當我看見 FBI 招募人員的文案時,吸引我的不是打擊犯罪,或是追求有意義和良好收入的職業,而是那句:Special People, Special Agent!(特別 的人,特別的探員!)像漩渦般地盤旋在腦中,我相信我的人生有更特別的意義。

  直到有一日,在工作三年多的法律事務所裡,經常歇斯底里爆發的老闆又對我發飆,那個漩渦淹沒了我,於是,我帶著三年的工作證明與令旁人訝異的冷靜離開了公司,申請加入 FBI。

  有時想想,這會不會是我努力接受訓練成為 FBI 探員的動力?例如:可以拿老闆逃稅的假帳去報案,甚至等我拿到配槍就可發狂掃射她的高級轎車……。這個荒謬的想法讓我乾笑了一下,似乎過多的咖啡因讓我胡思亂想的習慣更加嚴重了。

  「潔美探員,副座開完會了,麻煩您準備一下!」秘書突然地開口說話,把我從幻想中喚回,慌亂地拿起文件跟她走進辦公室。辦公室內剛開完會的幾位探員滿臉倦容地從另一扇門離去,隨著他們的交談聲漸遠,整個辦公室靜得有些尷尬。

  「請坐,潔美探員!抱歉讓妳等那麼久,年終的年度報告總是無法照進度完成。」眼前這應該是我未來長官的人,低頭簽著文件,頭抬也不抬。

  「我了解,長官。」緊張令我的胃隱隱作痛,套裝使我渾身不自在。

  「妳的報到文件和公文?」他終於正視著我,堅定直視的眼神,讓我在遞文件時刻意地避開。天啊!我可以感到雙頰燒燙的溫度,我為這樣的失態困窘不已。他仔細地研究我的文件,不時以左手撫著前額,鏡片反射著文件上的字,在有些昏暗的辦公室內,桌上那盞鵝黃的燈光緩和了我的緊張。

  「潔美探員,妳原本是申請進入 OPCA(Office of Public and Congressional Affairs,公眾與國會事務部門),可以告訴我原因嗎?」

  「是的,長官。我念的是 PA(公共行政),加上在法律事務所公關部門工作的經驗,對於處理局內與國會、媒體等議題的領域上,我相信會有所發展。」我冠冕堂皇地回答著。事實上,是家人無法忍受我有一個拿著槍出勤的工作,逼迫我得進入一個安全穩定的工作環境。

  「但妳被推薦至X檔案,妳知道這回事嗎?」

  「是的,那讓我感到訝異。」

  「對於X檔案,妳的定位在哪?」他意味深長地望著我。

  「在我未了解之前,我不會預設立場,長官。」

  「我相信在穆德和史卡利的帶領下,妳會有所收穫。妳的辦公室在地下室,他們出差,大概傍晚才會回來吧!妳還有任何問題嗎?」他簡潔地回答結束了這短暫的面談,我道完謝準備走出辦公室,有些微弱的煙味彷彿從右側的房門飄出來,使我離去時不由自主地回頭瞄了一眼,煙味令我反感。

  「你為什麼要讓她進入X檔案?你又想做什麼?」史基納的表情中帶點慍色。

  「很有趣的女孩,不是嗎?你該注意到了她在寬提科時的危機處理應對和即時判斷的分數有多高!最近很少有這種表現了,只當個 FBI 導遊介紹員多可惜!」

  吸煙的男子肆無忌憚地將煙灰彈到地上。

  「那些成績是機密的,沒有探員知道,只供高階參考,所以你有的是人才,不是嗎?她不像你選人的標準,她太膽小了!」

  「膽小的人才值得畏懼,為了保全自己的生命,她什麼事都會做得出來!」吸煙人將煙蒂丟下,那是一種輕藐的示威。

  當我接近「地下室的辦公室」時,聽到爭論的聲音,難道他們出差回來了?我在寬提科時有耳聞不少關於他們的事,不管是好是壞,我還是硬著頭皮敲門入內。

  「你們好,我是被派來X檔案的新探員,我叫潔美!」了無新意的介紹詞,但臨時我也想不到更棒的!

  「我們什麼時候有了新探員?喔!我記起來了,好像有份通知,在這桌子的某處!」看著穆德在那雜亂的桌子上翻覆,我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妳可能必須了解,X檔案的辦案手法和妳所受的訓練不同。」史卡利翻閱我給她的報到文件,她臉上那因爭辯而起的紅暈還在。

  「說說妳對於X檔案有什麼幫助,我不要學校教的官式說法,要有新意,還要帶著實際的可行性,妳知道,妳必須要讓我們知道妳有什麼用處。」

  穆德放棄尋找通知書,臉上促狹的神情,讓我想起我高中同學說過,我看起來就是那種令人想要捉弄的人。什麼叫新意中帶著實際的可行性?這困難度很高。

  「嗯……從大學開始,我做報告的能力就很受肯定,有相當的水準,我相信史基納會滿意我在X檔案所做的報告。我沒結婚,沒男友,沒有負擔,可以隨時隨地的出差,或三更半夜地突然外出。由於我的加入,出差津貼會多出百分之二十。我所受的公關訓練,可讓你們私自辦案時,說服史基納。另外史卡利妳解剖一整天之後,我可以幫妳全身按摩。」說完,白目的內容讓我有點想撞牆,可惜四周的牆都被檔案櫃給佔滿了。

  「哇~~妳簡直是為X檔案所訂做的!史卡利,妳認為如何?」看來我的回答令穆德很高興。「我喜歡最後一項。」史卡利眼裡的笑意讓她疲憊的臉生色不少。

  「妳最好趕緊回家收拾行李,晚上九點的飛機,出差津貼增加百分之二十,我一定要叫客房服務。」穆德雙手枕在腦後,對我微笑著。

  「妳會習慣我們出差的頻率。」史卡利安慰似地拍拍我的肩膀。看著眼前快速發生的這一切,我開始慢慢有身為X檔案一員的感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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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12.11(一)PM 7:13(穆德和史卡利)

  「看來你對我們的新夥伴,在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內,就表現出了你難得的友善。」史卡利在車內微弱的燈光下,看著潔美探員的資料說道。

  「她不過是一個新進的探員,分發單位四年的試用期,由我們指導她,就像多數新進的菜鳥,而且這次多個人應付文件事務也好,這不是她最拿手的嗎?」濕冷的夜晚,穆德小心地注意著路面狀況。

  「她在寬提科的成績中上,平穩的工作經驗,正常的家庭背景,我只是不懂她為何被派到X檔案?其他文書部門應該更適合她!」

  「她一定是做了某件非常惹火寬提科教授的事!輕鬆點,史卡利,我覺得她沒什麼威脅性。」

  「我不知道,現在我頭疼到無法判斷,不過你一聽到她可以幫忙所有的報告時眼睛就亮了起來,這提醒我,我們下午應該出席史基納的會議。」逐漸顯現的感冒症狀令她不適,整個人靠在座椅上,不發一語地看著車窗雨滴滑落,她知道反正說了也沒用。

  「妳還好吧?」趁等紅燈的空檔,穆德用手掌探她前額的溫度,他知道他的搭擋一直很不舒服。

  「你說呢,愛出差先生?」史卡利轉向穆德反問。

  「喔……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會給妳一個很大的聖誕禮物作為補償,全套新的解剖用具怎樣?」接收到史卡利一付謝了的表情,穆德裝無辜地繼續開車。

2000 12.12(二)AM 7:25洛易鎮,肯薩斯(潔美)

  「早安!」看到穆德和史卡利一早就在餐廳用餐,令我有點驚訝。

  「妳也起得很早,睡不著?」史卡利將她身旁座位的文件挪開,騰出一個空位給我。我點點頭,我有認床的毛病,加上這是我第一次的案件,研讀相關資料到將近四點才勉強入眠。

  「我可以問我們來這的原因嗎?」昨晚研讀穆德給我的資料,三件分別在 1970 年三月,1980 年四月,1990 年九月發生在洛易鎮的連續年輕女子失蹤案,我研究到幾乎可以背起每個字了,但依舊看不出我們來這的原因。

  「妳發現到規律性與相似性了嗎?十年一次的循環,年輕女子失蹤,今年是第十年卻還沒發生,妳上課時應該學過:打擊犯罪的最佳方式就是預防它!這就是我們來這的原因。」在缺少睡眠的狀態下,我想我有一點被說服了。唯一的難處是:這個理由可以寫在出差報告表中嗎?

  「穆德,這種荒涼小鎮,年輕人出走是常有的事,如果是謀殺案,將近五十具的屍體至少也該被發現一具吧,我想這屬於當地警方管轄的範圍,再說,今年快過了,難道我們得在這等到 2001 年,打破這個規律性?」史卡利邊說邊從藥罐裡倒出一顆綜合維生素,順便遞給我一顆。

  「在某段時間集體出走?我不認為有啥兇手有耐心等個十年,我一直注意這個案子,就是最近,我有預感,史卡利,這些年我有哪幾次出錯過?」穆德那堅定的態度似乎讓我們也跟著堅定了起來。

  「或許隨著時代進步,年輕女子離開人數越來越多,所以發生的時間也越來越晚。」看著餐廳內幾乎都是老態龍鐘的老年人,當我的眼神接觸他們時,彷彿能感覺到不友善。我喝著煮得有些焦味的咖啡,不太自在地吃下這頓早餐。

AM 09:12洛易鎮當地警局(潔美)

  呼吸著充滿霉味的空氣,穆德和史卡利兩人去小鎮探究情況,留下我一人在當地警局調查過去失蹤人口的資料。伯納警長並未給我多大的歡迎,我了解破壞寧靜小鎮的外來者,通常不會獲得太好的臉色,這也是我選擇待在這潮濕的房間(說是倉庫更適當點,連一張桌椅都沒有),我花了不少時間在毫無順序的檔案紙盒中尋找失蹤名單的戶口資料,忍受著因翻動文件而揚起的灰塵。

AM 11:04(穆德和史卡利)

  「穆德,我們已經繞了將近兩個鐘頭。」史卡利的鼻音明顯地比昨天還嚴重。

  「我到前面的小店探聽狀況,妳待在車上別吹風。」

  史卡利用濃重的鼻音哼了一聲。

  在小店裡,穆德從零食架拿了兩包葵花子,他可以感受到來自咖啡吧檯幾位老人的眼光。

  「一杯熱咖啡和熱巧克力。」穆德向眾人點頭示意。

  「洛易鎮很少有人來觀光。」戴棒球帽的老闆瞇眼打量著穆德。

  「誰叫我們是傳統美國小鎮狂熱者,有什麼景點可以介紹的嗎?」

  「我們就是啊,最佳活化石!歷史的奇蹟!」其中一個老人忽然大聲說道。

  「他加了太多的威士忌在咖啡裡了,洛易鎮沒什麼景點,鎮上唯一旅館的烤羊排還不錯,這裡實在是再平凡不過的小鎮,不值得你們逗留太久。」老闆遞熱飲給穆德,語氣不帶任何感情。「還有別接近東邊的樹林,這種天氣去樹林裡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我會謹記在心,謝啦。」穆德回到車上,將熱巧克力給史卡利。

  「問到什麼嗎?」史卡利喝下香甜的熱巧克力,不去想它是否低脂低糖。

  「老闆只警告我們別靠近樹林,多麼熱情的典型小鎮!」

  「我想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史卡利向穆德展開充滿默契的笑容。

PM 01:56樹林中(穆德和史卡利)    

  「史卡利,妳可以嗎?」穆德扶著她,樹林內泥濘不堪,某些盤根錯節的巨大樹根,與地面相近的深褐色,讓穿著高跟鞋的史卡利好幾次差點踏空絆倒,穆德決定放棄,他不該讓史卡利的病情惡化。

  「穆德,你看前面地上的顏色!」史卡利指著兩棵樹間直徑約一公尺範圍,上面泥土的顏色呈現灰白色。穆德撿起旁邊斷裂的樹枝刺向那片怪異的地方,土質異常鬆軟,他用雙手挖掘著,只一下,整塊泥土崩塌,宛如一片天然水泥壁,讓他們更驚訝的是,裡面是一付墨黑色的骸骨,四周圍的泥璧彷彿天然的密閉空間,將屍骨保持得非常完整。史卡利用眼神詢問穆德。穆德二話不說地將風衣脫下,將那具骨骸包起。

PM 3:00當地警局檔案室(潔美)

  我比預期的還要快完成所有的工作,倒不是我的效率多高,這些失蹤者間一點關連都沒有,無從得知線索。我站起來伸展身軀,瞥見上頭氣窗一雙閃著綠色光芒的眼睛正盯著我,等我定神,它早就消失無蹤,但這個戰慄感讓我很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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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 7:09洛易鎮解剖室(潔美)

  我將穆德帶回來的黑色骨骸放至解剖檯上,對於小鎮的設備我並未抱太多的期望,還好屍骨沒太大異味,但我還是將抽風機開到最大。

  很多小骨頭已無法辨認,但感謝老天!骨頭主要架構還在,我大略排出並檢查骨盤部位,恥骨弓起角度大,與跨骨形成三角型,典型的女性骨骼。

  「妳已經做初步處理了啊?」史卡利擤得紅紅的鼻頭,讓我可以猜想她的難受。

  「我希望做得沒錯。」我抽出一份手術用手套給她,很在意地等著她對我表現的評價,史卡利可是在寬提科教法醫學的專家。

  「以新手來說,妳做得不錯,訓練時妳一定很用心。」

  「我父親和大哥都是醫生,耳濡目染吧,我在這方面很有興趣。」聽完她的評語,我鬆了一口氣。

  「我可以了解那種感覺。」

  「造成骨頭黑色的原因,有可能是因為樹林潮濕而造成的黴菌導致的嗎?」雖然可能性不大,因為黑色物質分布得很均勻,黴菌不會這樣,不過這是我所能想到的。

  「也許,我們需要做進一步生物顯微分析。我從未看過黑色的骨骼。」史卡利刮著大腿骨上的組織表面。

  之後,穆德送來我們的晚餐。嘖~在解剖室吃晚餐,多麼地有氣氛!

  「我剛在買晚餐的時候,一位看來近七十歲的老婦人居然可搬兩箱啤酒!這個鎮上的居民幾乎都是老年人,但他們健康和活力的程度,絕對可以列入X檔案。這副黑色的屍骨,讓我想到古老巴伐利亞傳說中的“ANTALA” --惑貊,週期性地殺害年輕女子。惑貊以年輕女子心儀的對象形態出現來蠱惑、殺害後帶走右手食指的一截骨頭,當地族人相信食指代表靈魂;被害人的屍骨呈現黑色,他們相信死者的靈魂被惡魔佔領後,不被神靈祝福才會這樣。而惑貊很懂得收買人心,它會賜予奉獻年輕女子的奉獻者長壽,讓可吸取的靈魂來源不會斷絕!」穆德興奮地敘說他的理論。

  「這塊骨頭的一端是平滑的,沒有連接關節的凹槽,長度和形狀很像食指近端指骨。如果是的話,就食指一截無端消失,因為光滑的表面沒有任何斷裂痕跡。」我拿給穆德看剛檢驗時覺得奇怪的這塊骨頭。

  「妳的理論呢,史卡利?」穆德反覆摸著骨頭的光滑面。

  「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駁你的理由!」

  「妳找不到?天啊!妳病得比我想像中得嚴重!潔美,妳可以一個人回去嗎?」穆德半強迫地為史卡利披上外套。

  「沒問題,我幫骨頭照完相就走,史卡利,妳真的要好好休息!」史卡利虛弱地向我微笑。

PM 08:10(潔美)

  我大概收拾一下後離開,由於史卡利的情況一直讓我有些擔心,所以 向鎮民問了藥局的所在後,我來到鎮上唯一的診所兼藥局,推開油漆剝落嚴重的木門,喊了幾聲,沒有任何回應。診所櫃檯後的藥品架就在眼前,心中掙扎一下後,決定自行拿藥。我敞開大門,倘若有人進來,至少有解釋的餘地,畢竟私闖民宅的罪我擔當不起。

  老式的藥品架上,除掉不適合和似乎存放過久的藥罐,我的選擇不多,PANADOL……用於解熱,這是必須的;MEDICON-A?我好像聽到史卡利有咳嗽過,也拿了幾顆。PEACE 治療鼻塞,AMOXCILLINE--治喉嚨痛的藥,我都拿了一些,順便倒了幾顆 EPILON(胃藥),我喝了太多咖啡的胃難受得很。我拿了一張紙鈔放在桌上,正準備找紙寫一張留言時,卻發現了架上也放置著全鎮民的就診資料,我心虛地蹲在櫃檯後面,快速地翻閱它們,老舊的紙張,有些甚至會一碰即破的觸感。我注意到大部份他們的出生日期分布在 1850-1920 年代,我還記得早上在警局查的戶口資料,沒有一個人是超過八十歲的,如果這份文件是真的,那警局那份就只是偽造來應付聯邦政府用的。事件越來越印證穆德所言的傳說,但我卻沒有心喜的感覺。

  回到汽車旅館,我把藥送到史卡利的房間,穆德不斷換著冷毛巾覆在她的前額上,複雜的心情使我有些遲疑,剛才在診所發現的一切,暫且放在心中,或許等明天再說吧,我們都累壞了!

  我填寫著解剖表格、給當地警局的報告書,順便將要送給病理研究室的申請表也一併填完,用手提電腦記錄今天的辦案進度後,正打算就寢時,咻一聲,房間燈光全滅,該死!老舊的旅館跳電嗎?我咒罵一聲,換好服裝正準備出外看看情況,月光奇異地閃著明亮的光線。突然,眼角餘光瞄到鏡子裡反射出一個男子身影,他正站在窗檯旁。我下意識快速地轉身掏出佩槍:「FBI, 出示你的身份!」他俐落地往窗外一跳。照規定,我應該通知我的夥伴共同行動,但這時顧不了那麼多,我跟著他跳出窗外,縱然是一樓的高度,躍下的力度還是使我的右腳踝疼痛。

  我急速追趕著,男人和我的距離始終相隔約一百公尺,深夜冰涼的空氣,從我急促地呼吸中,進入溫暖的肺裡,整個胸腔悶痛。追進了樹林,亮得怪異的月光映照出崎嶇的林路,讓我不用手電筒就可輕易看清路面,不知深入林間多久,穿著高跟鞋的我終於放棄追趕,改向天空鳴槍示警。這似乎奏效了,男子停下,緩緩轉過身,他的眼睛透露出綠色的光芒,隨即變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獸類竄出了我的視力範圍,但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它那如穿山甲般的尾巴。

  全身的血液在一剎那間凍結,阻止我崩潰的是,在月光照射下,一節手臂骨靜靜地躺在溼冷的腐土上,手臂前端的脛骨還覆蓋著破損的布料,腕關節的韌帶和軟骨都已硬掉了,我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小心地不破壞現場環 境,僅僅小範圍地,用手指挖掘那片冰冷的腐土。沒帶手套的手指早失去了知覺,和穆德上次挖掘的情況相同,有一層泥璧蓋著,泥璧崩坍後,一具屍骨出現在眼前,讓我毛骨悚然的是,那節手臂骨直硬地穿出泥璧的模樣,好像正悽厲地哭喊著他悲慘的遭遇,樹林間漫怖著詭譎的寧靜,連一聲蟲鳴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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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12.13(三)AM 10:24當地解剖室(穆德與史卡利)

  穆德從屍體穿著的皮外套中找到皮夾,「莎莉‧傑羅森,26 歲,賓州人。」他念著駕照上的資料。

  「屍體右側骨骸黏有褐色乾燥組織,被埋的時間不長,這是我唯一可以確定的,雖然寒冷的天氣對保存屍體有幫助,但若要更多結果,這裡的設備派不上用場。」史卡利詳細檢查著結締組織。

  「妳看右手食指的骨頭,連接處光滑,和昨晚潔美拿的小骨頭一模一樣。」

  「有件事很奇怪,這具屍體很『乾淨』。」史卡利彎下腰湊近屍體更仔細地勘驗內部。

  「乾淨?」穆德不解。

  「像這種未經處理,第一手解剖的棄屍,照理說會有很多蛆,尤其如此冷的天氣,更會聚集大量的蛆,以前解剖這類的屍體,一照到光亮,蛆就四處竄出像雨滴散落在解剖檯和地板上。」史卡利發現屍體連腐臭味都極少。

  「被惡魔佔領的身軀,連蛆都不願靠近。」穆德想到古老的巴伐利亞傳說,而想到史卡利描述蛆的畫面,他打消中午吃奶油焗管狀麵的計畫。

  「潔美呢?」史卡利從早上就沒看到她。

  「她去和伯納警長及鎮民交涉,他們對於我們接二連三發現屍體大為不滿。」穆德將屍體裝入屍袋中和「前一具屍骨」放置一起,預備送往研究室做更精細的檢驗。

AM 11:00(潔美、穆德和史卡利)

  「嘿!很高興見到妳從暴民中安全歸來!」穆德向我打著招呼,我老遠就看到他們在解剖室前等我,希望他們沒等太久。要從暴民中脫身的確是有點困難,我將車停在他們面前。

  「妳覺得舒服些了嗎?」在車上我問著坐在我旁邊的史卡利,她的臉色看起來比昨天有精神。

  「謝謝妳的藥,我覺得好多了!妳跟鎮民交涉得如何?」

  「伯納警長很火大,他要向總局申訴我們妨害地方事務自主權。另外史基納副座也來電,他同樣很不滿我們浪費局裡資源在毫無頭緒的任務上,以及似乎無限期地缺席歲末會議。」我無奈地轉達著訊息。

  「申訴、史基納的埋怨,潔美,妳會習慣這一切的!趁著停辦通知下來,我們還有一些時間。」

  我從後照鏡中向後座的穆德苦笑一下。

  「伯納,我們要怎樣對待那些 FBI 的傢伙?」一位看來較年輕的鎮民擔心地問道。

  「別動政府的人,省得不必要的麻煩。他們快回去了,沒什麼好擔心,幾年來多少對我們好奇的無聊者,還不是都解決了!」但警長私下還是有些擔憂,他從未看過有人如此執著,尤其是政府人員。

  「伯納,我們要不要準備準備,以防萬一?」

  伯納緩緩點頭,遠望窗外的樹林。

  由於感冒藥效發作,史卡利早早就寢;睡得矇矓間,她感到有人輕撫她的臉頰。

  「穆德?發生什麼事了?」史卡利坐起身來,將頭髮攏向耳後。

  「我只是看看妳有沒有好一點。史卡利,妳總是如此的堅強。」穆德低喚著。「妳犧牲那麼多,放棄一般人所謂的大好前途,甚至數次把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而我卻未給妳相同回報。給我機會,史卡利,讓我在以 後的日子補償妳!」說完穆德將臉深深埋在史卡利的雙手間。

PM 08:57(潔美)

  我買了清淡的蔬菜湯和三明治給史卡利當晚餐,她一整天都沒吃東西。我走到史卡利房前,房門虛掩著,房內沒有燈光和聲音。我用腳尖輕推開房門,放下東西,雙手握槍環視房內。空無一人的房間內沒有任何掙扎的痕跡,冷風從半開的窗戶灌進來,直吹得我頭痛。在將窗戶栓上之際,赫然發現窗檯上的泥爪印,惑貊的傳說,不祥地在我腦中浮現。

  「穆德,你和史卡利在一起嗎?」我趕緊打手機給穆德,幾乎在走廊上跑了起來,急促的喘息讓穆德感到不安。

  「下午我送她回旅館休息,就沒看到她了。潔美,我現在回去接妳!」

  「不,你趕快先去樹林找史卡利,我馬上過去。」窗檯上的泥爪印使我想到上次在樹林見到的野獸。
  

一輛寶藍色的福特停放林邊,引擎蓋還溫熱,穆德應該也剛到。憑藉著上次的印象,我在樹林裡找個大概方向後跑去,並試著聯絡穆德,但手機在樹林中根本無任何訊號的跡象。我繃緊所有神經專注地找尋史卡利的蹤影,越進入樹林深處,樹林與灌木欉也越茂密,看到樹枝被撥開折斷的痕跡,我直覺史卡利經過這兒。我加快了腳步,無數根樹枝扯亂我的頭髮,割傷我的額頭,但我不敢減緩速度,稍微的一點遲疑都是致命的關鍵。

  「史卡利!」我驚呼一聲,她躺臥在蓋滿落葉的土堆上,穆德所說的惑貊正站在她身上。史卡利沒有反抗,臉上安詳的神情,似作著美夢。

  「從她身上滾開!你這個混帳!」我大吼著,舉槍瞄準了惑貊,但我沒把握子彈只會穿過惑貊而不傷到史卡利,風險太大。我轉而向牠四周射了三槍,希望能嚇阻它,同時也能讓穆德聽到我們的方向。惑貊根本不為所動,凝望史卡利許久的牠,接著轉向史卡利的右手,準備咬掉她的食指。我衝上前去,拿槍托狠擊惑貊背部,這舉動激怒了牠,牠反身將我撲倒在地,撲鼻而來的是牠口中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我和牠掙扎許久,忽然牠那銳利的爪子一如剃刀般冰涼的觸感劃過我的右頸,我可以感到溼熱的血液汩汩流出。眼看惑貊又要跳到史卡利身上,體內大量失血的我慢慢進入休克狀態,模糊中,我只聽到槍聲和穆德的身影。

  「潔美,妳沒事吧?」我感到有人在輕輕搖我。

  「我右頸動脈大量出血。」我無力地說著。穆德搖搖頭,手摸著我右頸動脈部位,他的手上一點血的痕跡都沒有。「惑貊的把戲!」穆德嘆道。

  我們花了很長的時間才喚醒史卡利,除了右手食指在慌亂中被惑貊咬掉一小塊肉,她尚無大礙。折騰一整夜,等我們回到鎮上已清晨時分。原本冷清的小鎮,此時更像個鬼鎮,鎮上的居民早已不知去向,診所內的資料和解剖室的兩具屍體也隨之消失。

  「和德州查尼鎮的吸血鬼一樣,全鎮一夜消失!」穆德對史卡利說著。

2000 12.15(五)PM 10:35

華盛頓 D.C.,FBI 總部(穆德和史卡利)

  「我以為妳下班了,史卡利。」

  史卡利抱著一堆公文袋進入辦公室,不論什麼時候看到穆德在X檔案辦公室,都不會使她驚訝。

  「我去拿病理報告,潔美回去了?」

  「嗯,她一直很在意沒盡好責任,使妳的手受傷。」穆德將桌上一排削得尖尖的鉛筆射向天花板。

  「潔美的表現已超出她所學到的,遇到各種情況都考量得非常周全,她實在無須自責,而我也要謝謝你救了我。」

  「如果妳沒有昏迷,看到我那麼近距離朝妳射擊,妳可能就不會謝我了。」

  「我相信你!」史卡利真摯地說出內心的感受。

  「我也是!」穆德以同樣的心情回答她。

  「回家吧!我把所有的鉛筆都丟完了。」穆德將電腦關機。

  由於史卡利食指受傷,質料稍硬的外套,扣起鈕扣顯得有點吃力。

  「我幫妳。」穆德低頭幫她扣鈕釦,史卡利的臉頰感覺到他呼吸的熱氣。

  「史卡利,我一直有個疑問,惑貊是以什麼樣子來蠱惑妳的?」

  「模糊的男性樣子,那時我發高燒記不太清楚。快走吧!夜晚這裡的溫度快凍僵我了!」史卡利拎著公事包先行離去。

  「史卡利別這樣,我們是夥伴,妳剛剛才說妳相信我的,喂!史卡利…… 等等我!」

。The End。

  J 檔案謎底追蹤,摳印獎不完(請自行想像X檔案背景音樂)  

本週謎題:劇中會蠱惑年輕女子的妖怪是……

  A. 安塔拉 B. 馬尼拉 C. 魯啦啦

  只要回答通關密語:Skinner 好帥!

  神秘大獎就是你的!

(編輯部聲明:敬請親愛的讀者們不要當真!!--這是癌人耍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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