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月20日 星期六

1-22 關於魚的二三事

關於魚的二三事


By Susanne Barringe

翻譯/小毛


那是星期五的晚上。我剛剛到家,才踢開我的鞋換了衣服,電話就響了。我盤算著要不要接電話但我還是接了,搞不好明晚有人想約我出去。好吧,那是個白日夢,但又怎樣。反正我接起了電話。


  電話的那一端是快要抓狂的穆德。只要聽他說「史卡利」的方式,我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他的聲音微弱而且難過。


  「怎麼啦,穆德?發生什麼事了?」我的心臟在胸膛裡砰砰地跳著。穆德很少這般苦惱。現在,他卻泣不成聲。一定有很可怕的事發生了。「你嚇到我了,穆德!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穆德設法使自己鎮定。「是瑪麗,史卡利。她死了。」


  喔天啊!我震驚得天旋地轉。


  等等,瑪麗到底是哪個傢伙?


  「誰是瑪麗,穆德?」我問道,熱切希望這不是某個他跟我提過的人,而當時我不很專心--大部份時間都如此,當穆德談起他那又臭又長的外星綁架之類的玩意兒時。


  「我的魚,史卡利。我的金魚。」他的聲音講到「金魚」時變成了啜泣。


  「發生了什麼事?」我問道,一邊想著在這種情況下該說什麼才對。我未曾處在這種狀況。當然,我能體會失去寵物的感覺。我的狗死在紅色別克雲雀敞篷車《註一》下時,我整個人都垮掉了,當時我八歲,但這是不一樣的。首先,看在上帝的份上那是隻魚;其次,穆德不是八歲。


  「喔,史卡利,這真是太可怕了。我下班回家正要看看她並像平常一樣要告訴她今天的事。而她就在那裡,浮在那裡。喔天啊,太可怕了!我實在無法忘掉那一幕。」他泣不成聲,哭得唏哩嘩啦地。喔可憐的傢伙,我想我該到他身邊安慰他。如果我不這麼做,他會陷入某種罪惡感,一發不可收拾。


  「我馬上過去,穆德。撐著點。」穆德在電話的那頭嘆了口氣,我知道他放心自己不必獨自面對這痛苦。


*   *   *   *   *   *   *

  我到達穆德的公寓,發現瑪麗還腹部朝上地浮在那裡。


  「穆德,你得將她拿出水族箱。她會讓其他的魚生病的。」


  穆德看起來衣衫不整且情感上受盡折磨。「我知道,史卡利,但我無法讓我自己去移動她。那是她的家,她愛它。使她離開她最後三年唯一的家真令人感到羞愧。」


  「你需要我來嗎?」我提議。至少我能做這個。穆德正處於無法完成如此棘手程序的狀態。


  穆德看來寬慰不少。「可以嗎?謝謝,史卡利。我實在無法想像我能……」


  我抓起放在水族箱擱板上的魚網。當我移動她時,穆德轉過身去。將瑪麗平穩地放在網上後,我不知該如何處置她。


  「你打算如何處理……呃……遺體?」穆德轉過身來面對我,然後慢慢地、極為小心地,低下頭去看瑪麗。眼淚再次湧出,而我看到他努力止住嗚咽。


  「我們是不是該沖掉她?」我問。


  剛說完我就知道我說錯話了。穆德看起來要發作了。「沖掉她?史卡利,那太侮辱對她的回憶了。她是隻優秀又忠誠的魚,她應得到比沖掉更好的待遇。」


  「我很抱歉,穆德。我並不熟悉魚的埋葬習慣。你有盒子或其他的東西可以裝她嗎?」


  穆德走到廚房想找一個合適的盒子。我聽到碗櫃開開關關的聲音。他回來時拿了個掏出剩菜的保羅太太《註二》的盒子。


  「呃,我只能找到這個。我以後會找一個更好的給她。」


  我小心翼翼地將瑪麗的屍體放入這個原本裝著超級易碎冷凍魚條的盒子裡。穆德拉開蓋子以便能看到她躺在她的硬紙板棺材之中。他從我手中拿起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咖啡桌上,然後像為魚服喪地坐在沙發上。


  終於,他說話了。「我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史卡利。我應該知道有些事不對勁的。」


  「你怎麼可能會知道,穆德?」


  「她最近不太正常,游得非常慢,有時甚至完全不游動,只是踏踏水。還有她吃的不多。我知道我已無可挽回,我不夠關心她。我知道她不開心,但我什麼事也沒做。噢,史卡利,妳不認為她是……」穆德變得臉色蒼白。


  「自殺的?」我幫他說完他的想法。


  「是的,」他哽咽地說。「喔,一切都是我的錯。假如我多關心她一些,這是不會發生的。」


  穆德現在幾乎要發狂了,他的身體因失去魚的痛苦而起伏不定。我試著想些話來安慰他:「她老了,穆德,對一隻金魚而言。我想事情就是這麼回事。她不過是到了游她最後的泳、吃她最後的飼料的時刻。時候到了。我相信這是很平靜的結束,」我強調,發現瑪麗的確很平靜地躺在那裡,像是一隻冷凍的晚餐。「我相信她如果死得很痛苦或不安,她的臉看起來不會這麼安詳。」事實上,我不知道一隻魚看起來很安詳會是什麼樣子,不過穆德似乎很滿意。


  我坐在穆德的旁邊,等著看他接下來想做什麼。


  「我想我們該埋葬她,是吧史卡利?」


  「唔,喔,是啊,你不能把她留在那裡。」


  「我知道。這實在有些難,妳知道嗎?了解到她將不再每天問候我,對我揮動著她的尾巴。」


  「我了解,穆德。交給時間吧。最後,你會感謝你曾擁有她的回憶。」


  穆德又開始哭泣,啜泣折磨著他的身體。「妳明天能來參加喪禮嗎?我相信瑪麗會很高興的。她一直很喜歡妳,史卡利。」


  「當然,穆德。如果你需要我,我會來的。」我伸出雙手,穆德靠近我,依偎在我的手臂之中,在我的肩膀上痛哭失聲。他的心碎了,而我希望我能幫助他撫平傷痛。


  當我摟著穆德,我想到了性,給予安慰的性。我的意思是,我總是好奇和穆德做愛會是什麼感覺。現在是個好時機。這會像是一時的激情,沒有情愛的牽絆。面對現實吧,如果是在電視劇或是天殺的言情小說裡,我們會像發情的狗在地板上做愛。


  對穆德糟透了的痛苦感到同情,我將溫柔地吻他。我們將窺探彼此的雙眼,探索著,一切盡在不言中。我會傾身再吻他,這次不會那麼地溫柔,會要求多一點。然後他會回應我,開啟他的唇,我們的舌頭碰觸,糾纏,我們的身體飢渴地緊抱彼此。接下來就嘿咻嘿咻馬賽克馬賽克……
(譯按:呃,要輔導級過關嘛~)


  嗯。一定很有趣。這可以讓穆德覺得好些,而我也能從中得到些什麼。至少我會覺得好很多。


  然而當我看著穆德,這個主意看來並不是那麼地吸引人。他的眼睛因哭泣而又紅又腫,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而且因不安而汗流浹背。我決定放棄性的想法而將重點擺在安慰上面。


  我摟著他,他哀悼著死去的瑪麗,他最喜愛的魚,他擁有最長時間的一隻。我知道這是一齣悲劇,他需要一些時間來恢復。但穆德很堅強,這次的傷痛將使他更堅強。他生命中的每一個「失去」都會使他更堅強。有朝一日,很快的,他會有一隻新的魚,一個新的開始,一個新的機會去重新開始發展一個新的、持續的關係。在那天之前,我將陪著他、支持他、愛他,用一種只有搭擋,而非一隻魚,能夠做到的方式。


。 THE END 。


本文之中文翻譯權已經過作者同意,

版權為原作者所有,請勿任意轉載。

原文來自:


註一:
這裡作者有一點筆誤雲雀(Skylark)是日產的車子,別克車的型號應該是 Skyhawk,天鷹。


註二:
保羅太太(Mrs. Paul)是美國的食品品牌,專賣冷凍烤海鮮,例如炸魚條、炸蟹條、炸蛤條……等等。就是像雞塊那樣外面裹一層金黃色的麵皮,放在烤箱或微波爐熱幾分鐘就可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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